陶晓东本来以为他又是要说不让迟苦转,怎么也没想到能说出这么个话来。
陶淮南还挺坚决“盲文我都认全啦,我们现在上学也都跟普通小学的课一样的,我不想读盲校了。”
“你可快别闹了小祖宗,”陶晓东都让他磨笑了,“放过你哥吧。”
“不放,”陶淮南往他身上一跨,搂着脖子求,“求求哥求求哥。”
陶晓东刚开始还能正义地拒绝,到后来也动摇了。
说到底其实他没指望陶淮南学习多好,眼盲就是最大的障碍,真没图他成绩多高,健康长大就行,快快乐乐的。
迟苦又说陶淮南他能教,课程没跟上的他给补。
最后陶晓东到底还是心软了,一咬牙把俩都转了出来。
迟苦直接跳了一级,陶淮南也跟着跳。
普通学校毕竟跟盲校有差别,校园里没有盲道,没有为视障儿童特意设置的基础设施。书籍课本没有盲文版,刚开始陶淮南课上什么都跟不上,支着耳朵努力听脑子里也是一团乱,这速度对他来说太快了。
迟苦就坐他旁边,陶淮南倒也不慌。他不会没关系,迟苦会了就行。
迟苦也是真争气,转校来的第一个期中考试,上来就考了个第三。陶晓东知道他学习好,可也没想到是这种好,他直接跳了一级呢,整个四年级的课都没上过。
陶淮南就不一样了,他连倒数第一都排不上,排名表里根本就没有他,他答不了试卷。
在普通学校里,这么个答不了卷的小瞎子可就太瞩目了。
全校都知道五年级转来了个瞎子。
瞎子还能上学啊瞎子怎么上学的
普通的瞎子肯定没法上正常学校,但是陶淮南不一样,他开挂了。
人家有小哥,有小哥带着,别说上学了,去哪儿都行。
别人围观他他反正也不知道,只要别在他周围小声说话被他听见就行,陶淮南不像小时候那么胆小了,只要迟苦在旁边别人怎么讨论他都不在意的。
当然也有欠的,想过来招他,或者到他面前说几句烦人话,反正他看不见。
但是迟苦能看见,迟苦太凶了。
头脑简单的欠孩子们不知道瞎子这小哥是从什么家庭出来的,他最不怕的就是打架,谁要惹到他头上那就得打一架。
转校一年之内迟苦打了三次架,次次都叫了家长。
陶晓东被老师一个电话叫过来,得给俩小的收拾烂摊子。
不过他家这俩有天然优势,谁弱谁有理,他们这边有个小瞎子,谁能弱过他,几乎不用解释也都猜得到肯定是欠孩子招惹他了。
所以陶晓东一般用不着道歉,都是对方家长给他们道歉,眼里还带着慈爱同情的眼神,再拍自己家孩子几巴掌。
两个小的都长高了,迟苦个子窜得猛,这几年长得很快。
陶淮南一天一大杯牛奶也长不过他,以前他比迟苦高点,等到小学毕业他站在迟苦旁边的时候,耳朵只能贴到迟苦肩膀。
可能迟苦的营养都用在长个上了,陶淮南的估计都去冲颜值了。
半大不小的阶段最丑,可陶淮南好像就没丑过,小娃娃的时候圆嘟嘟的小胖脸,后来渐渐露出下巴尖儿。一双眼睛无神却水灵,长长的睫毛一遮,十足的漂亮小少年。
小少年在外面总是绷着小脸谁也不理,高冷得很。
只有家里这俩哥知道,他高什么冷,都是装的。
刚毕业的两个准初中生,按理说该到中二的年纪了。
然而他家这个好像根本长不大,没外人在的时候简直还是当年的嗲精。
迟苦冲个澡的工夫就听他在房间里没完没了地喊“小哥”。
“你喊什么”迟苦洗完出来,头上还滴着水。
陶淮南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笑嘻嘻的“一起睡个午觉。”
“我不困,你睡吧。”迟苦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吹得太凉了。
“一起一起。”陶淮南又拍拍迟苦的枕头,“我刚才醒了身边没人,吓我一跳。”
迟苦张嘴就是一句熟悉的“净事儿”。
陶淮南“嗯嗯”地附和,还跟着说“我是事儿精。”
迟苦去拿了条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回来躺他旁边。陶淮南一翻身往他身上搭了条腿,舒服得直哼哼。
迟苦不困,随手拿了张刚才陶淮南坐的盲文卷子摸。
翻纸的声音哗啦哗啦响,陶淮南向来没有起床气,也没有睡不好的脾气,被打扰了也不闹,扯了毯子过来搭个角在自己耳朵上。
迟苦问他“睡不着”
陶淮南闭着眼软绵绵地答“能睡着。”
迟苦说“你自己睡,我去外面看会儿书。”
陶淮南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嘴上忙叨叨又含糊糊地重复着“不不不,不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