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鹤导演愣愣地站在原地,睁大眼睛,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多年前各种与贺知夜相处过的记忆,拼命地涌入他的脑海,包括那首贺知夜未来得及唱的那首歌。
这首曲子
老鹤手微微发颤,他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聆听起在他耳边响起的歌。
没错。
一模一样。
这首歌曲将那些被遗忘掉的记忆重新染成彩色。
他想起来了。
曲调、歌词还是他年轻时不知琢磨过多次遍的样子。
连歌曲里的人声,也跟早已死去的贺知夜一模一样。
许久,他忍不住咬紧牙关,眼眶泛红,低喃道“这首歌,不是贺知夜唱的吗”
这首歌曲本应随着贺知夜的死去,而永远沉入黑暗死寂的地底。可现在却在这片充满着欢笑的空地上响起。
“什么这首歌是贺先生生前的作品”旁边有人听到老鹤的自言自语,他望向台面的音响,惊叫道“竟然这么好听。”
他连忙告知身边的朋友,一时间,在座的所有粉丝们都知道现在播放的歌曲,是贺知夜先生生前的作品。
这首来自旧时代的歌很好听,与现代暧味热烈的歌曲风格不同,它的曲调听起来很舒缓,再加上温柔的男声,一整首曲子仿佛像清冽冰凉的河水,令人的心软软地塌下去。
台下的粉丝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坐在轮椅上的那名老粉丝,也睁大双眼,仰长脖子,用拐杖敲着地面嘀咕道“没错这就是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有人拿起手机录音,想要发上微博给网友们欣赏。
也有的人站起身,争分夺秒地想要听清楚这首歌。
歌曲结束后,贺知夜放下麦克风,他隐约地听见外面的人声沸腾起来。
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但贺知夜可以猜测,他们一定不知道这首歌曲的歌唱者是他。
毕竟,他已经太久没出现在众人眼中,没人记得他,更没人听过他的歌声。即便他唱得再好听,也不会有人知晓歌唱者的姓名。
粉丝们可能只是觉得这是哪位网络歌手唱的。
没过半会。季糖跑过来,掀开幕布,招呼着贺知夜出去“辛
苦了,你出去看看粉丝们吧。”
大家是看不见贺知夜的。贺知夜可以大方地出现在聚会中。
贺知夜微愣,但还是跟着季糖出去。
他刚离开幕布,便听见人声与掌声像开闸的洪水般,从点点滴滴最后变成汹涌的波涛,猛地涌入他的耳中
“贺先生唱歌真的很好听啊”
“我很荣幸能在这几天成为贺先生的粉丝”
“好好听的声音”
“我喜欢您贺先生”
热烈的人声伴着轰轰烈烈的掌声,在诺大的空地中响起。
没有烈火、没有疼痛、没有黑暗,只有温暖的阳光、五颜六色的气球与香槟,以及数不尽的掌声和夸赞。
贺知夜站在他们之中,被他们的掌声包围,淡漠的神情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突然间,他在鼎沸的人声中听到一阵苍老的声音。
这声线他很熟悉,好像是他每次开粉丝见面会时,台下喊得最卖力的姑娘的声音。
这声音现在已经老得不成样了,可还是那么大声卖力。
真倔啊。
贺知夜扬起唇角,随手摘了一颗粉色气球和记号笔,然后从人群中走出,顺着声音,来到那名坐着轮椅的老人身边。
他在粉色气球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气球绑在老人的轮椅扶手上。
老人回过神,注意到了她的轮椅多出一颗气球。
她随手将气球放下来,抱在手中。但她却无意看见气球中的签名,她身形一颤,神情扬起笑意,鱼尾纹缓缓展开。
签名啊
她仿佛再次成为那名热衷搜集偶像签名的少女。
那时的她,拼命地喊话博得贺知夜关注,想要一张签名。可直到贺知夜死了,她也没能拿到。
她不清楚现在这气球哪来的。
她只觉得,一辈子到头,她终于拿到贺知夜的签名。
粉丝们逐渐长大变老,但他们所喜欢的人,会永远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光中。
光阴不再,少年亦是少年。
贺知夜悄悄给几名老粉丝发完签名后,便回到季糖身边。
季糖正端着一盘烤肉,小心翼翼地扒拉着,吃得嘴唇微红。他见到贺知夜,拿起一根鸡翅道“贺先生,要不要尝尝我自己烤的。”
贺知夜点点头,接过烤
鸡翅。
季糖瞅一眼贺知夜,紧张巴巴地悄悄道“贺先生,我刚刚竟然在你的粉丝会中,见到了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和你一样的东西。”
“”
季糖见贺知夜没说话,便揉揉脑袋,换了一种说法“我见到了其他鬼。”
从上次谢立找了很多鬼帮果果拉票的事看得出,这个世界,季糖所能遇到的鬼,并不限于厉鬼收容所里那几只。
还有很多孤苦的灵魂在这个世界中飘荡。
“”贺知夜皱起眉,警惕起来“什么鬼”
季糖挠挠脑袋,嘀咕道“他是一名导演,生前好像挺厉害的。”
说着,他抬起头,向旁边的角落望去。
他所遇到的鬼,就在那个角落里。
对方的身体呈半透明,约莫六七十岁的模样,下巴拖着长长的白胡子,他正蹲在地面,拿着一大盘烧烤和蛋糕,不要命似的虎咽狼吞,吃得两眼凸起。
看样子,应该是一名饿死鬼。
他也是来参加贺知夜的粉丝茶话会,只可惜人们都不理他,他索要吃的,也没人给。便只能蹲在一旁饿着肚子,只有季糖看见了他。
季糖想了想“他给我说过他的名字,叫做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