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月走近,理所当然站在裴即白身旁,任绯暗自皱眉往冬青身旁挪了几步。
冬青抬手摁压鼻梁边,尝试缓解不适。
秦淮月站定,直勾勾地盯着冬青看了颇久,似是不确定地问“你是冬青吗”
冬青无奈,放下手,点头,说“是我,淮月。”
秦淮月细细看她好几眼,眨眼笑道“你变超多哎,我都认不出了,跟高中一点都不像了。”
她的音调自带了嗲音在里头,冬青礼貌地微笑点头,任绯搓了搓胳膊,然后手轻碰冬青,朝她使了个眼色。
冬青透过这细微的动作,理解到了任绯的意思这女的谁呀,真他妈婊。
任绯向来不喜欢矫揉做作的人。
冬青意味深长扭头笑笑,示意她别在意,任绯轻微耸肩。
两人的小动作只有裴即白注意到了,他用余光审视着暗地里似乎有暗号的两人,大拇指扫过虎口,含笑不语。
做销售的人见惯各种场面,李晴雪反应很快,忙活络道“阿青是月月的同学啊,我是月月表姐,都认识的话,阿青也跟我们一起呗。”
冬青不愿纠缠这种场合,裴即白不能算主要原因,重点在于她不想参与进公司销售这种竞争中,开口答应并不难,难的是这事过后产生的蝴蝶效应。
她正想开口婉拒,任绯转头看向她,开口“一起去吧,吃顿便餐,你们也叙叙旧。”
冬青略带讶异地看着任绯,任绯面不改色回视,冬青从任绯的眼里察觉到了恳求,有不方便说的缘由夹在在其中。
深想也不难理解,秦淮月是李晴雪表妹,又是裴即白同事,各种沾亲带故在里头,任绯想多份筹码。
理解任绯眼神意义后,冬青踌躇了,任绯不是个太会恳求她办事的人。
“冬青,你要一起吗”原本沉默的裴即白骤然开口。
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也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她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可以拒绝,你也有拒绝的理由。
冬青在这瞬间,有股怨气从心底涌起,她不懂,面前这人为何总能轻易拨动她心弦。
秦淮月眼珠子滴溜转着,扫过在场的几个
人,没吭声,性格倒是跟高中时不大同。
几个人目光齐齐锁定冬青,冬青动了动保持同姿势太久的腿“我今晚喝不了酒。”
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话外弦音是同意了。
任绯喜上眉梢,挽住她胳膊,说“哪能让你喝酒,”抬头转向裴即白,又问,“裴先生开车了吗”
裴即白抬手看表“开了,你把”语毕,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冬青说,“冬青,地址发我微信吧。”
任绯“没事,我也开车了,您车等会跟我后面就成。”
最后五个人,两个跟了裴即白的车,冬青自是选择了任绯。
刚坐进副驾驶,任绯就开始念叨“我说那李晴雪鼻子怎么跟个狗鼻子一样,我客户在哪,她就往哪拱”
冬青系好安全带,将副驾的位置往下挪动,闭眼,问“这个客户你怎么认识的”
任绯启动车,看了眼后面跟上的裴即白,头探出车窗,向他示意准备出发的手势,回头说“说起来,跟你们电商也有点关系,之前有个客户线上买了酒,不是分给我了吗,后来发展成了城市合伙人,他给转介绍的,听说是在国企,城建几局来着,做工程的,我估摸着用酒量不小。”
冬青闭目养神不语,过了许久才轻声吐出句“四局。”
在她的印象里,裴即白研究生毕业后进了现在的公司,发展得愈来愈好。
她不再去追随他的步伐,然而他的人生轨迹总莫名浮现在她耳边,高考全省第一,研究生保送,工作高薪聘请,结婚对象百里挑一。
好的是,这半年,她未听过任何与他相关之事,可他就这样,骤然出现,没有丝毫征兆,在她即将忘记的时候。
“不管几局,反正经销商签不了,合伙人绝对没跑,”任绯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明显是针对李晴雪的不满,“冬青,我业绩分一半给线上怎么样,反正客户也是线上转介绍来的。”任绯突出此言,冬青没搭话。
这个公司的电商始终与其他公司有天壤之别,它更像是一个不断源源拉新给线下输送客户的渠道。
每个月线上的新客有一半以上都到分配给到线下的销售去深度跟进。
冬青刚进
公司时,曾为这事找过不少领导,之后发现根本无力改变,也就歇了这份心,只努力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近两年线上的业绩在她带领下日益见涨,公司才慢慢将目光放到这个部门。
就仿佛周扒皮发现自己的员工又有了可剥削之处,年初定的业绩目标并不比线下低。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冬青在公司的高压下成长了很多,工资也颇为丰厚,至少这公司在提点上算不上吝啬。
冬青将头贴在车窗上,轻声说“你也就说说而已,她现在盯上了,你们各凭本事吧,我不掺和。”
任绯手握方向盘叹气,她没法怪冬青话说得冷漠。
公司养着这帮子销售,如同养蛊般,领导只认厮杀过后的胜者。更何况,做业务从未有过先来后道一说。
任绯从后视镜里瞥过跟在身后的车,问一旁闭目养神的人“你和裴先生很熟吧”
冬青缓缓睁眼,看着窗外闪过的景色,没正面回答,而是说“我们有多年未见。”
任绯抽空多瞧了冬青两眼,抿了抿唇,没开口,她在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冬青的低落,不同于以往的那种,更像是一种落寞。
她不再追问,认真开车,冬青也没有主动解释。
下车后,裴即白被几个人簇拥着往里走,冬青跟在他身后几步,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许感慨,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众星捧月的。
大概他人生中最大的不足,就是小时候同她“厮混”过的那几年,不然之后也不会主动与她划开距离。
冬青嘴角勾了勾,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庸人自扰,人家已事业有成,娇妻在怀,反观她,可以用一事无成来形容。
果然她这十余年,一直在追随他的脚步,却又始终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冬青算得上是这次饭局的附带产品,他人各有目标,只她一人,实打实的是来吃的,桌上几人谈笑风生时,她手上捧着茶水,小口抿着,时不时用余光观察其余几人。
任绯他人面前落落大方,没有被人抢客户的不满,也没有在她面前的那种焦虑感,她只是暗自把主场夺到自己手里。
李晴雪当然也懂任绯的意思,明面不拆任绯的台,可左一
言,右一语,话里话外都是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