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是希望裴白舟能够接受自己的初拥,这样无论他遭遇什么危险,都不会死去了。
可裴白舟听罢他的话,并没有什么触动,淡声道“你先吃吧,我去给我妹妹安排葬礼。”
“嗯。”季糖点点头,坐在餐椅上,乖乖地拿着一包血浆,小心翼翼地吸着。仿佛他手里拿着的不是血液,而是奶瓶。
血浆对于吸血鬼幼崽来说很多,季糖喝到一半就饱了,他将剩下的血浆包好,放进口袋里,打算饿就拿出来吮一口。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藏的只是一袋小零食。
吃完午餐后,裴白舟让季糖跟着他去参加婚礼。毕竟裴白舟也放不下让季糖一个吸血鬼到处乱跑。
裴白舟换上了黑色西装,戴着黑色皮手套,光滑的皮革质感勾勒出青年修长的手廓,黑皮靴踩在地面发出冰冷的响声。
他带着季糖坐上自家的车子,缓缓地驶向郊区的墓园。
其实说是葬礼,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埋葬仪式。跟随在裴白舟车后的也没有长长的殡葬队伍,只有一个运载骨灰的殡仪车。
在这乱世,哪有这么多时间搞着繁琐的仪式。
裴白舟带季糖来到裴家的私人墓园。墓园很多坟墓,密密麻麻地摆满一片,看得季糖不禁发愣。
“这都是你的家人”季糖皱起眉。
“嗯。”
裴白舟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动容“现在整个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果我也变成这里的墓碑,那京城里再也不会有裴这个姓的人。”
墓碑当中的大部分人,前段时间还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们很热爱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想要用尽一切去为人们争取权利。
可直至最后,却因为自己的梦想死在了这片土地当中,成为一块块苍白的墓碑。
运载骨灰的仆人将骨灰拿下来了。
裴白舟的妹妹叫裴原,北大中午系的学生,也是青年运动的领导者。可却遭遇北洋政府的暗杀,死在了距离自己的家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她死后,便送去就近的火葬场烧成了骨灰。
裴白舟来到角落里的一处墓碑前,墓碑是新砌的,水泥味还未散去,上面刻着“裴家之女”
仆人将墓碑底下放置骨灰的格子打开,然后将黑色骨灰盒子交给裴白舟,让他放进去。
骨灰盒子上则是裴原的遗照。
季糖偷偷地瞄了一眼。
那是一个和裴白舟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孩,黑发黑眸,很有书卷气。
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生命,现在便变成了一捧灰、一张黑白照、一块水泥碑。
她除了这些,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裴白舟早已习惯,他俯下身,捧着骨灰盒,放进了骨灰格子里,然后熟练地盖上去,上锁。
他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做这样的工作了。
短短几年来,他放过无数家人的骨灰,包括他的父母。
仆人在一旁悄悄道“少爷,我们在裴小姐的房间里找出她的遗书。”
“遗书”
“嗯,运动爆发开始那刻起,她就抱着必死的决心留了遗书。”
仆人拿出一个小布包,从中掏出一封信。
裴白舟接过,细细地扫过。
裴原只简单地写了几句话。
如果她死了,请裴白舟代替她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代替她看见这片土地上的人都能拥有平等的权利。
不单单只是代替她,在这场奋斗中死去的人,都希望有人代替他们看见这一切。
裴白舟看完,轻笑一声。
活下去,不会这么简单的。
除非
裴白舟抬起眼眸,看向旁边的少年。
少年没察觉到他的视线,静静地望着墓碑。
天空下起细雨,一切都处于朦朦胧胧当中,整个世界都像蒙上一层轻纱。
裴白舟突然淡声道“季糖,初拥是什么样的”
季糖乖乖地为裴白舟解释一遍初拥的过程,不忘和裴白舟说,如果想要初拥,他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人疼的。
裴白舟轻笑。
他也不担心这单薄瘦弱的小孩会让他疼到哪里去。他什么疼没试过
“那裴先生,你要初拥吗”
季糖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白舟望着这一大片苍白色的墓碑,轻声道“嗯。”
是不能再死人了。
“太好啦”
季糖很高兴,脸颊泛红“那、那什么时候初拥”
“什么时候都可以。”
季糖点点脑袋。
他们回去之后,已是晚上。
裴白舟继续帮季糖画昨晚没画完的画。
季糖惯例要脱光衣服,然后乖乖地躺床上,像一条任由宰割的咸鱼。
两小时之后,裴白舟终于将油画画完,招呼季糖过来看。
裴白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并没有给季糖准备要穿的衣服。季糖只能光溜溜地跑过去看。
裴白舟画得很像。
这幅画的色调很朦胧,光都聚在了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的头侧在一边,望着外面晦暗的天空,身体雪白,头发乌黑,小腹盖着一层白纱。
裴白舟“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
裴白舟从画笔底下抽出一张画“随手画的。”
季糖看见这幅画,脸颊一红,后退几步,骂骂咧咧地将这幅画塞回裴白舟怀里。
这幅画的背景是季糖躺的床,还有两条白皙的腿。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整副画的中心则是季糖的敏感部位。
画得很像。
“你的颜色和形状很好看,所以就忍不住画了。”
裴白舟的语气很正经,让人没法埋怨他,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漂亮的艺术品。
季糖“”
裴白舟收拾好画具“季糖,现在可以初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