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婵娟一直觉得,自己这一世并不算美,她虽是孟氏亲生,却没有遗传到孟氏骨子中那份婉约绰绰,反而两边脸颊肉乎乎,胖嘟嘟。每次她一生气,本是扭过头去不理人的动作,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泛着一丝蠢萌的感觉,若要非得找个词夸上她一句,顶多也就算是可爱。与上一世的她相比,这些优点根本不值一提。
婵娟如此一想便失了神,对面的曹彰看她如此呆萌的模样,不由咬唇克制了一下自己想笑的。他本是父命在身,过来关心一下贾诩先生的生活是否舒心自在,顺便遣人送上数坛好酒。可贾诩见着他竟格外热情,直言要留他吃过晚饭再回,他本还不自在,直到刚刚听到贾先生将这位婵娟姑娘唤过来,他才把心头的杂念尽数抛掉。
他之前从未见过如此真挚清澈的眸
子,也从未见过比眼前人更为可爱灵秀的女孩子。其实更确切地说,之前的他根本就从未注意过什么女孩子。
见到有位称心的小姐分外痴迷地望着自己,曹彰先是脸色一红,而后冲着贾诩和婵娟的方向微微拱手,“贾先生和婵娟小姐不必客气,今夜本就是晚生叨扰了,如今天色不早,在下就不再打扰,请容曹彰先行告退。”
贾诩见状连忙起身,笑得如同一只隐匿在深山老林多年的白尾狐狸,“二公子不必拘礼,婵娟,还不快去送过。”
婵娟突然被点到名字,极为不情愿地从满桌酒菜中抬头,冲着贾诩极为乖巧地笑眯了双眼,“诺。”
如今虽是酉时未到,门外却已罗灯遍布,街上千门如昼,男男女女嬉笑游冶,一派喧嚣热闹,倒有几分后期魏晋风流的韵味。婵娟这才想起,似乎自己重生以来还未出门游玩过。只感觉有人欲言又止地在自己身侧踱了几步,婵娟猛地回神,冲着比自己高出半头左右的曹彰,笑出一口晶亮的白牙:“二公子慢走,婵娟就不远送了。”
那人这才伸手,在她面前急急比划了两句,“不知曹彰今后可否常来拜访小姐”婵娟有些微讶,虽觉得自己还不至于人见人爱,但有人想罩着你总是好的,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遂豪爽点头,一把拍上那人的肩膀,“自然可以。”
直到曹彰消失在西街尽头,婵娟还在默默思考,自己刚刚那一拍是否过重了些,好像不似一般女孩子能拍出的手劲
婵娟送过曹彰之后本就生了玩心,又见远远地有一位貌似许褚的将军正护送着一辆马车自街头行过,婵娟心下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便几步跟上前去,没入前方的喧嚣人海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说过再也不想见他,明明还不确定轿中是不是他,可她还是毫无骨气地跟上前来。她以为自己不会恨了,因为不恨就不会执着,就不会念着上一世的恩怨继续纠缠,可如今她却用行动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原来,她还在乎,她想知道那个如今权倾朝野、笑论天下的大将军曹操,是否曾经将她放在过心上
虽是想着不可冒失,
可当那轿子停在一座府苑门口,随之出来一位身着竹青色长衫的秀弱公子时,婵娟的心差些便被揪到嗓心。见到那人墨发下那有些苍白的面色时,她眼中的泪更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滴到身侧的石阶上,没入淡青色的纹理中。
原来是奉孝
郭嘉本就体弱,又深得曹操倚重,今夜在司空府本是陪曹操讨论与袁绍一战的方略,不知不觉便忘了晚膳。他身子不好,一餐不食便咳得有些厉害,还不肯让曹操去找太医,曹操拗不过他,又担心他身体,这才让一旁的许褚将他护送回府。
似乎感觉到一阵热切的目光,郭嘉微微侧头,却见夜风呼啸中,府前并无旁人,这才低头进了院子。
婵娟捂着有些吃痛的脚踝,还未再坚持两步便有些支撑不住地跌倒在地,刚刚不知怎么了,见奉孝转过头来,她当即便从门外那一米高的石台上跳下,慌忙离开。直到走远了,这才得知自己跳下时崴了脚,如今脚腕处的撕痛感异常强烈。
在她疼得就差泪水横流之际,一只修长玉手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骨节分明,只是指尖和手心处添了几块细茧,倒也并不影响整体美观。婵娟顺着那人的胳膊抬头,一不小心便对上一汪清透明亮的眸子,其中流光溢彩,似乎将他背后的漫天繁星都含了进去。
英眉朗目,灿若星辰。
她刚痴楞地将手放入那人手中,便感觉自己身子腾空,被人打横抱起,那人低缓清淡的声音顺道渗入她的耳缝,“敢问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小姐在下可将你直接送回,免得姑娘再伤筋动骨。”
那人将她稳稳抱在怀中,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却落得如此气定神闲,爽朗有礼。婵娟终于自美色中清醒过来,抑制着自己母爱泛滥,掐掐那张水嫩小脸的冲动,故作矜持地道了句:“都亭侯贾诩贾大人府上。”
只感觉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僵,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便感觉浑身的血肉毛发再次往下坠去,直直屁股着地,又摔了个结实,明明刚刚还对她温柔蜜意的少年,此时头也不回地大步消失在许都街头的人潮里。
婵娟摔得有些发愣,直到被贾府出来寻她的下人带回府中,躺在塌上修养,这才猛地一拍大腿,做了句精妙的总结。
奶奶的这厮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