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着冻得硬邦邦的植物根茎,我心里越发地觉得凄苦。一路往衡山去,尽是一片凄惶景象,也渐渐地明白了何谓"江湖中人"。
道旁的茶楼饭馆里,到处都是这些身上带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中人",三教九流皆有;凡是有武功的,只要是碰上了,也不问由头,便开始大打出手。偶尔道上有三两奔马如流星般飞驰而过,也有不少马一头栽倒在街上、口中还吐着白沫。
跑死的马越来越多,马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往衡山方向去的。
开始只有身负武功的"江湖中人"在拼斗,这些人大打出手之际,只要见机得快、躲在一旁,往往就不受牵连;到得后来,这些平日里枉负侠名的"江湖好汉"遇上了往衡山的旅人和路人时,也不问青红皂白、大肆驱赶。
只是这"大肆驱赶",渐渐地演变成了"拔剑相向",又变成了"大开杀戒",真真让我瞧着心寒。每每瞧见那些无辜受害的人,我总想着等帮则帮,路上也偷偷救了不少伤者。
哪知越近衡山脚下,这样的情景越发普遍了起来。
我一路往衡山去,自然不敢往这些被贪心闹得泯灭了良知的人的枪口上撞。每天我都躲躲藏藏,以期不与人正面冲突需知这些江湖中人,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能在这么凶险的争斗下全身而退,越往后越是武功高强。
开始这群人好歹也会揪住你问问你要往哪儿去
到现在,他们只要一看到衡山脚下有人,就提着家伙事儿要来灭口了。
这般一个人走走停停,这些天来渐渐明白,在这个时代,武功的强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江湖的残酷,实在不是看书的时候所能理解的。适者生存的法则,在这个乱世可真是铁一般的真理。原本我以为这些年来,我的本领足够自保,可是当我看到真正的高手对垒时,便意识到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这几天在衡山上,我所见的每一场厮杀,无一不在我心中留下莫大的阴影。
只是不管是天上的雀儿还是江湖人的马匹,都说不出曾见过我师父这样的一个人念及此事,我不禁垂头丧气,
身边的貂儿只细细舔着我的手,以期安慰。
就这般战战兢兢走了月余,终于到了衡山脚下。衡山脚下原本村庄不少,可我经过这些村庄时,莫说是人踪了,就连家畜也瞧不见一只。那些个武林人士跟过境的蝗虫几无差别,每走过一个地方就要洗劫一番。
我深知真正的厮杀现在方才开始,因此只是在山中隐匿,打发貂儿去询问衡山上的野兽。貂儿毛色雪白,与白雪相融,想必不会成为那些饿极了的江湖人的盘中物。要知道这些杀红了眼的人,除了天上飞的,几乎已经将活动的走兽吃了个干干净净。
我缩着脖子,仰望着天空,呆呆地想着心事。天上仍在飘雪,只是喊杀声依旧不绝。想必回雁峰上早已是血红一片了罢雪再白,也掩不住人心的黑
突然我听到一声熟悉的低鸣,心知貂儿回来了,连忙从树上跳下去,果见雪地中有一只白色小兽朝我跑来。
我蹲下来,接住貂儿塞入领口。山上寒冷,我也不敢时时点火,我俩总是这般取暖。所幸我是喝猴儿酒长大的,体质好得异乎常人,加上早已习惯山中寒冷,所以晚上不点火也能勉强过下去。
貂儿带回一个消息,让我心头一震,重新燃起希望。原来今天貂儿循着野兽踪迹摸到了一头雪兔的窝里,雪兔说曾见过一个腰间悬着酒葫芦的青衣人往回雁峰的方向去了,只是那人走路踉跄不稳,似乎是受了伤。听到这里,我不禁心头一紧。需知我自小在师父身边长大,与他情同父女,此时不顾危险前来寻人,实在是不想如前世那般承受失去亲人之痛了。
我模仿天上鹞子的声音发出尖锐的鸟鸣,不一会儿就有鹞子扑棱着翅膀降了下来。这些飞禽视力是极好的,本可拜托它们寻找,只是山上走兽渐少,猛禽没了吃食,也渐渐地少了下来,都往别的山头飞了。
那鹞子咕咕地低鸣,原来这几日山上的厮杀越发惨烈。听它描述,沈天君一行人已渐渐接近那藏宝的秘洞。我与沈天君虽是萍水相逢,却也投缘。思及他最后的命运,我内心又是一阵悲苦。只是以我的武功,能自保已经千难万难,恐怕未至回雁峰,已经变作一具尸体了。
我摸着前两天被人发现后在左臂留下的一道伤口,又开始发呆。对面的鹞子拍拍翅膀,便又飞走了。这也是我这些天来最后一次看到的飞禽,因为那以后,衡山已经成为了死地。
这般浑浑噩噩地又过了几天,我只想等这场惨祸拉下帷幕,再上山寻人哪怕是尸体也好。想到这里,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师父为什么也要上衡山他那样的一个人,必定是不会贪恋什么狗屁宝鉴。
公鹿给我的口信极是简单为师有故人身在危难之中,乖徒儿好好守门,切莫来寻。
故人谁是故人
想着想着面前又浮现出那少年的脸庞来。不知道他得知噩耗后会作何反应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慢吞吞地转过身去往回走,浑然不觉身边貂儿正发出不安的低鸣声。
突然间貂儿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我猛然惊醒,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脖子一阵发凉,身上也簌簌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本能地往前一蹿,背后立时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紧接着就是一股大力,压得我踉跄了一下。
我眼前一黑,连头也不敢回,没命价地蹿上树,只是每迈一步,后背就疼得如同被人撕开了皮肉一般,不一会儿就觉出有温热的液体汩汩地自背后流了下来,伴随着一股甜甜的腥味儿。
貂儿发出极为凄厉的叫声,我大骇之下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大汉举起手上残破不堪的大刀向着死死咬着他手臂的貂儿狠狠劈了下去。
情急之下我脚下不稳,一个根斗栽下了树,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彻骨的冰凉和背上撕裂般的疼痛让我的脑袋嗡地一声炸了开来,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觉得眼冒金星,随后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