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问吧。”
“这儿的衣服一般只有一件”
“对啊。”
“好像以前不是这样,”林方路笑了笑,说,“我听我姐说,有次她和朋友在你这儿买了两件一样的衣服。”
“那是很久前了吧。”南雅说,“从去年夏天开始,我这儿的衣服一个款式就只有一件。镇上人不多,穿一样的衣服,一对比就会不舒服。”
“那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林方路从随身提的袋子里拎出一套红色的春秋裙。
南雅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记不得,我要查下货单。”
“现在可以查吗”
“可以呀。”南雅走到柜台后,从里边翻出厚厚一摞本子,“那时没用电脑,找起来估计有点费时。”
“没关系。”
周洛透过帘子,偷偷瞄一眼林方路手里的衣服,一下就认出是陈玲的。
应该是去年深秋,那时他和南雅冷战,他长时间忧伤地守在音像店里,总在小卖部见陈玲穿这身。镇上少有人穿那么显眼的红裙子,所以周洛印象深刻。
南
雅翻了一会儿,抬起头“去年十月十五号进的货,十月二十号卖出去。啊,我想起来了,是陈玲买走的。”
“的确是她。就一件么”林方路又笑笑,问,“我看一下你的进货单。”他凑过去看一会儿,翻看很多张,点了点头。
南雅收拾着本子,问“出什么事了”
“你应该知道了吧。好几个人在暴雨那天看见陈玲出现在徐毅家附近,都是五点半到六点的时间段内。我们正是通过这些目击者证词锁定了徐毅在外的女人,案子才有了进展。但陈玲说这事背后有阴谋,说指认她的几个目击者撒谎,要找目击者对质。目击者身份是保密的,她就说是我们捏造了陷害她。”
南雅没说话了,表情变得有些冷淡。死去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这不是愉快的事。
林方路看出来了,声音温和了点,转言道“过去的事,别想了。”
南雅垂下眼眸“我知道。”半刻后又道,“谁看没看见她,重要么重要的是谁给徐毅喝了酒吃了药。那天她一直和徐毅在一起”
“是。从徐毅到家,到徐毅开车离开。”
“没见过别人去徐毅家,和徐毅见面”
林方路蹙眉“是。”
“那就是根本没有别的嫌疑人了。”
“”
“她本末倒置转移注意,你们也跟着被耍么”
林方路低头,说“南雅,虽然证据都指向陈玲,但我们没有证据。这个案子,或许没有真相了。我没想到来这儿遇到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样。”
南雅虚无地勾勾唇角“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关心。”
林方路也了解,转问“徐毅死的那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
南雅说“是的,怎么了”
“陈玲说你想挽回徐毅,请他那晚回家一起过,还约了六点到家。陈玲准备一下午,就是想留徐毅过夜了气你来着,但没拦住徐毅。他非是开车赶回去了。”
南雅稍稍抬眉,不可置信“我挽回徐毅她这种话也编得出来。”
林方路叹了口气“她说话的确颠三倒四。”
南雅说“如果我要过结婚纪念日,我会留在店里修电脑不回家准备丰盛晚餐”
林
方路点头表示了然。
南雅问“你问这些不是为了写报告吧”
林方路尴尬地挠挠头
“虽然定成意外,但陈玲要求我们给她洗清嫌疑。她最近被镇上的人”
林方路也有些无语。
南雅则表示不关心了。林方路猜想她应该不太喜欢陈玲的,也没再问,转而关心南雅的近况,一堆安抚一堆关怀,这才走了。
南雅关上卷帘门,坐回柜台边整理东西。很快,穿着小旗袍的牵线木偶又出现在眼前,在桌子上蹦啊蹦“小雅,你不开心吗我给你跳支舞好不好”
说完,小木偶在桌上撒丫子狂奔,双手双脚乱摆乱跑,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哪里是跳舞,活脱脱一只奔跑的蜥蜴。
南雅忍俊不禁,噗嗤笑出一声,瞪了周洛一眼。
“噢,又笑啦”
南雅望着他的笑脸,不知为何在他面前她格外容易被安慰。女人动什么都好,就是别动心,软肋交出去,就碰上敌手了啊。
周洛收回木偶,趴在柜台上,歪着头冲她笑,笑着笑着,他抬手捋一捋她鬓角的碎发,目光深深,慢慢落回到她眼中“都会过去的,小雅。”
“我知道。”南雅说,微微一笑。
她收好东西,站起身“好了,我去接宛湾,你也该走了。”
才背过身,周洛走上前,从背后把她轻轻拥住。
南雅愣在原地。
周洛低下头,下巴靠在她肩上,找了个舒服又亲昵的位置,紧贴着她的脸颊。
昏暗的小小的房间里,他抱着她,用脸颊抚摸着她,她没有回绝。他心都软了,整个人都软了。
他在她耳旁,轻声道“先别走,给我三十秒,念首诗给你听好不好”
南雅微微笑了,说“念吧。”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桌上,彩色风车慢慢转动,温柔的台灯光映在两人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是温柔的。
南雅轻笑道“吃个醋也要拐弯抹角。”
周洛瘪瘪嘴,哼一声。
“还扯上我,嫌弃我会比你先老。”
“不。我是说,等你老了,爱你的人会越来越少。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直在你身边。”
南雅嘴角的笑容就慢慢淡去,弥漫到眼底。
桌上,彩色风车慢慢转动,温柔的台灯光映在两人的眼睛里,整个世界都是温柔的。
“你再等等我。”周洛在她耳边,轻声说,“还有三个月,再等等。九月一来,我就带你走。”
南雅心底颤动,温柔,感激,却也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