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
他眼睁睁的看着少女满脸不悦一拍手套上的灰,扫了眼两把刀锻造的时间,头也不回往外走。
身为初始刀的加州清光担忧的碰了碰他的手肘。药研想笑着说没事的我只是太高兴,我简直无法再感激上天,我找到了一同葬身火海的主人。
他想一如既往的微笑,以免让他一贯
我行我素的大将看着皱眉头。
他低下头,泪流满面。
压切长谷部刚刚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
理应等在锻刀炉前面的审神者不见踪影,他已经想好的自我介绍、必定要请求主人别喊曾经那位暴君赐给他名字的台词,也胎死腹中。
好在同等待遇的并不只是他一人。同样显现出身形的宗三左文字向他看来一眼,异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一个阴郁的笑容。
压切长谷部不想和曾经的同僚、硬生生被魔王圈养成笼中鸟的打刀对话。他傲慢的整理了一下手套,轻轻咋了一下舌,――这动作与两个半小时之前那少女的,微妙的重合了。
等在锻刀室里的,只有一把熟悉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
也是熟悉的同僚。陪同那位魔王一起葬身于本能寺火海里,再也踪迹不寻的,贴身短刀。
他压下心里熟悉的嫉恨,装作并不在意,走向一反常态,既没有上前打招呼、也没有代领新来刀剑熟悉本丸的药研。
“主呢。”
穿神父服的男人沉声说,眯起琉璃紫的眼睛。
总是沉稳有礼的短刀,竟突兀的笑了笑。
“不愧是大将。”
药研打量着新出现的两把打刀,脸上带着奇异又释然的笑意。
压切长谷部皱着眉,把药研的反常记在心里。他按捺下心底突然浮现出的不安和恐慌和不应该出现的、莫名其妙的、不可能的,期待,又问了一遍
“主呢。”
药研这次回答了
“她在睡觉。”短刀冷静的说,“不允许被打扰、否则一律处斩――大将是这么命令的。”
“是吗。”长谷部骤然后退了一步,低声喃喃。
“是吗。”
脑袋里仿似嗡鸣了一声,他机械的重复了一遍。
当真被人从睡梦里吵醒的时候,少女――织田信长,正陷落在无尽的梦魇里。
在本能寺欣赏篝火晚会的时候,她心里其实也没什么遗憾。
能做的、不能做的,该在战国时代出现的、本不应该出现的,她都做了、尝试了、赏玩过了。
名为织田信长的这个人,本身就是火焰。暴怒之火,变革之火,燃尽一切之火,焚烧新生之火
。
在名叫“盖亚”的那个声音吵醒她的时候,她正安心的躺在地面上,打算和森兰丸一起成佛呢。
结果,还不是被诓来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空。
就算是改变历史,又有什么意思呢。
根本没有把狐之助苦口婆心的叮嘱放在心上,直接从“改变历史”的角度思考起了怎么再见阿兰一面,――织田信长此人,果然永远都不是常规范围内的存在啊。
她并不知道自己本应该来到自己的英灵王座上,也不知道盖亚此时正在懵逼自己刚拐骗来的英灵被手滑丢去了哪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常识”塞进脑袋里、睁眼之前还是本能寺熊熊火光的织田信长少女,心情简直跌破最低值
烦死了。
所谓刀剑付丧神,所谓维护历史什么的,真是烦死了。
火光烈烈的噩梦烦死了。
梦里面无比清晰的记忆烦死了。
英灵之身什么的
真是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
踉跄的脚步在纸门外响起。
哪怕是再怎么有意识放轻,在英灵无比敏锐的五感中,也被成百倍的放大了。
织田信长冷笑着,一把拎起自从来到这时空、就莫名换上的一身军服,外套披在肩上,左手紧紧握着佩刀、狠力拽开了房门
陌生男人跪坐的姿势僵硬在一半,眼睛死死的钉在了她手中刀刃上。
她半点不在意,直接把刃面按在了男人喉管前。
黑发红瞳的少女逼近前来,极尽的距离里,猩红色的眼底倒映出一张太过震惊而木然的蠢脸。
“我说过的吧。”她冷笑着,毫不留情在对方致命的脖颈上、留下一条血痕,“胆敢违背我的命令,想死吗,你嗯”
“”
那男人挪动嘴唇,像是在说什么。
“”
她不耐烦起来,用力把刀刃压下去,“既然是辞世语,就大声说出来啊”
“”
男人似笑非笑的抬起头,琉璃紫的瞳孔癫狂的缩紧。
“这把刀,不是,已经”他一字一顿,语气极轻。
“不要了吗。”
而织田信长嗤笑着,如此轻慢又该死的狂傲。
“说什么蠢话。”她收回手,小幅度挥了挥刀刃。
“压切长谷部,是我的佩刀。”
织田信长说。
笃定的。轻蔑的。不耐烦的。
压切长谷部以为自己会哭呢。
七百年的等待。无数次黑暗里对听不见的主人强调自己的名字。和离开的主人说,希望你回来接我。
他猛然捂住脸,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笑得只能趴伏在地面上,视野里看见那双小巧的足踝。
笑得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