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森林和一片开阔的草甸地,面前迎来一条笔直宽敞的柏油马路,斯内普沿着圣珊德拉街朝着无数亮光聚集的地方走去。
约瑟菲娜说这个镇上今晚在举办一个传统庆祝活动,会很热闹,也许奥罗拉会到那里去。斯内普听取了她的意见,因为反正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不过就算在这个镇上找不到她,斯内普也不会感到意外。因为他发现奥罗拉在大多数情况下,行为模式和一般的赫奇帕奇差不多,但是有时候她做出来的事总是出乎人的意料,让人根本搞不懂她的脑子里都塞了些什么。
就比如这次。
他这么想着,拐上面前的一条街道。这里比起小镇的外围就要繁华热闹多了,看样子是接近了活动的举办中心。有许多穿着苏格兰传统服装的人,化着夸张的妆容,演奏着各种乐器成群结队地从空旷的街道上走过。欢快的古典音符被沿着他们前进的方向洒下,花朵般绽开在寂静的夜色里,驱逐了那种压抑的沉闷。
跟在演奏队后面的是镇上的许多居民,他们穿上自己最心爱的衣服,跟在乐队后面踩着节拍载歌载舞。
据说这个古老奇特的节日是这里独有的,为了纪念很久以前和龙抗争的勇敢祖先们。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从恶龙的手里夺回了被侵占的家园和土地,保护了家人的安全。
乐队敲敲打打地从旁边经过,孩子们拿着龙型的玩具和折纸图案嬉笑着,争先恐后地追赶上已经快要走远的队伍,活力四射地穿行在复杂的大街小巷里,把欢笑声带到马路灯光无能为力的地方。
绕过这条街,面前的十字路口中央有一个平时用来放映各种广告的电子屏幕。斯内普抬头看了一眼,刚准备离开,眼角余光却忽然捕捉到画面角落里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停下来,看到电子屏幕上的右下角,金发的少女正侧对着镜头正站在一个颇有规模的喷泉面前,仰头看着喷泉喷出的水流因为各色灯光的作用,呈现出梦幻般的彩色。有一群穿着打扮都和这里非常格格不入的吉普赛人正在旁边纵情弹唱,他们是天生的流浪
民族,从不在乎自己所在的是什么地方,歌舞和乐器就是他们最好的伙伴。
斯内普退回阴影里,消失在一片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的移形换影里。
音乐喷泉离这里并不远,不过因为并不是活动的主要举办地所以人不算太多。斯内普从一旁的树林里走出来,朝面前暂时进入间歇期的音乐喷泉走去。广场旁边有几个出租轮滑鞋的店铺,还有几个穿着轮滑鞋的小孩从他身后笑着追逐着快速滑过。
他的视线在周围搜寻了一会儿,最后在音乐喷泉重新喷出一圈被灯光晕染成淡绿色的细密水流的时候,看到了正跟在几个打扮得很哥特摇滚风的孩子们身后,一起踩着轮滑鞋飞快绕着喷泉转圈的奥罗拉。
那些细小的水珠雾蒙蒙地悬浮在空气里,在彩光灯的渲染下晕开大片的朦胧色泽,像一团轻厚美丽的云彩一样。
她穿行在喷泉外围一圈的透明水流下,轻盈自由得仿佛一只在漫天雨水中飞翔的飞鸟,像抓不住的幻影一样从斯内普面前掠过。
穿上轮滑鞋站起来的时候,奥罗拉才有些恍惚地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玩过这种在小时候经常玩的轮滑了,自从上了霍格沃茨以后。
普利茅斯码头镇的孩子几乎都会轮滑,每年春天到了英国的国花玫瑰盛开的时候,整个镇上的孩子们聚集在一起举办的轮滑比赛成了除圣诞节以外,最受孩子们欢迎的活动。
可惜这种活动从来都是跟奥罗拉和沃克斯无关的,因为没有其他孩子愿意跟他们接近。但是对于已经被孤立习惯的两个孩子来说,这并不妨碍他们对这项运动的尝试和喜爱。
奥罗拉活动了一下穿好轮滑鞋的脚,然后放任自己朝喷泉的外围像道没有重量的影子一样滑过去。带着迷蒙灯光色彩的水雾笼罩着她,在她的眼里蒙开一层清澈的明亮。洒满水的地面很滑,将鞋底滚轮的摩擦力进一步削弱却又带来了更流畅迅捷的速度。她张开双臂迎来铺天盖地的细微雨丝,感受那些凉爽水珠落在自己的皮肤上碎裂绽开,温柔得像情人间的缱绻亲吻。
音乐喷泉的声音,流浪吉普赛人手里的手风琴和爱尔兰风笛的声音。高音符和音区
间的大幅度跨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一种奇异的热烈奔放,节奏鲜活明快的音乐迷人如一杯醇厚的陈年烈酒。一口饮下后,是酣畅淋漓的快活和肆意。
奥罗拉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彻底放空自己的思维,闭上眼睛让那些悦耳的音符塞满自己的脑海,带动着她像跳舞一样踩着节拍一路轻捷滑翔,心无旁骛。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莫名其妙的陌生世界和空白茫然的过去,更没有复杂的血统和魔法。她忘记自己在哪里,也不记得在别人眼里她是谁。这一刻,她就是纯粹的她本身,周围的所有都是真实而不重要的。
更多的清凉水流从头顶洒下来,沾湿奥罗拉的长发和黑裙。水流在电脑程序的控制下开始汇聚旋转,奥罗拉也在音乐的激昂绵长调子里跟着旋转,蓬松潮湿的裙摆被这样的力度带着盛开成一朵怒放的黑色玫瑰,散开的淡金色长发是清薄虚幻的午夜阳光,共同迎接不断变换着色彩光晕的清澈水滴。
她和周围的人一起欢笑着,灵活地穿行在喷泉隐藏在地面以下的一排排喷射孔之间,在层层叠叠的半透明彩色水帘里追逐,看不清外面的人和物。
不知道这样享受无比地跳跃滑行着过了多久,歌曲终于迎来它的终结。音乐喷泉的水流被突兀地被打断,失去支撑力的水流脆弱无力地从半空中溃散开,化作一场转瞬即逝的大雨如同断线珍珠般砸落下来。
奥罗拉跟其他几个孩子一起站在喷泉中心,从头到脚几乎都是湿透的,但是从皮肤下,由沸腾血液带来的温度却滚烫无比,一如这里的气氛。
在视线里所有的水雾都退散完毕后,奥罗拉看到那位黑衣的魔药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喷泉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夜晚的整点钟声恰好在这时响起,浑厚无比地穿透整个广场。
灰姑娘的魔法时间到了,她脱去水晶鞋和晚礼服,又重新回到了现实里。
奥罗拉愣了一下,抿了抿因为运动过后又被水流弄湿而显得红润健康的嘴唇,滑到斯内普旁边的长椅上,把还在滴水的金色刘海撩到一边:“发生什么事了吗,教授”
“如果你是指除开你突然跑出来这件事以外
的话,没有了。”斯内普瞥了她一眼,“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告诉我你只是突发奇想地想要来参加一场音乐轮滑秀”
“我”
奥罗拉的话还没说完,两个十六岁左右的摇滚少年快速地滑到她身边:“嘿,你滑得挺好,要不要一会儿继续”
“谢谢,不过我得回去了,我家里还有事。”奥罗拉说着,将脚上的轮滑鞋脱下来,准备拿到其中一家店铺去还。
“那好吧,再见。”
“再见。”
归还轮滑鞋后,奥罗拉和斯内普一起从小镇的广场往回走。斯内普发现她的情绪和出来之前很不一样,变得轻松得多,那种一贯的温和安静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丝毫找不到刚刚的逃避和茫然。
走出小镇后,面前的马路变得空旷寂静起来,斯内普顺手朝奥罗拉身上丢了个干燥咒。奥罗拉摸了摸自己干爽的长发,说:“谢谢您,教授。其实,从瑞典回来以后,我去了韦斯莱家,在那里得到了邓布利多教授的通知,说是让我和您一起来这里。我其实一开始也有猜到也许是和斯莱特林先生有关系,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是说,这一切看起来太不真实了。”
“所以你就想跑出去检验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斯内普从眼角打量了她一下,感觉她在隐瞒什么事,“我得说,你感觉不真实的反应真是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