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博闻还不知道他内心写满的拒绝,玩笑里有点莫名的正色“你以后别针对他,无缘无故的,我看不过去。”
邵乐成只觉脑中的草泥马呼啸而过,险些脱口就骂你个瞎批,他不想搞你,我吃饱了撑的去针对他
那个热得诡异的夏天里有过一个不该有的吻,不过当事人在睡午觉,所以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临时因中暑回家休息的邵乐成却目睹了这个瞬间,在老邵家多年生的葡萄藤下面,常远弯下腰,遮去了落在邵博闻脸上的光斑。
严格来说那画面美感不差,邵博闻侧脸比正面俊秀,而那时的常远比现在矮得多,顶头假发远距离s个姑娘完全没压力。但是邵乐成的汗毛还是一瞬间炸了起来,中暑的眩晕仿佛塑料袋一样紧罩在他头顶,使得他根本没看见常远满脸都是泪水。
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开,年少的邵乐成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怎么看常远都不顺眼
或许是吓傻了,又或许是出于一种抓着把柄的心理,邵乐成并没有跳出去揍他,他只是忍着胃酸上涌的恶心感,悄无声息地缩进了墙角里。之后他也没有告诉邵博闻,他捂着这个让他浑身膈应的秘密,等着常远来招惹他。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常远的病情会忽然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神志不清,会声嘶力竭地让池玫走开,却满大街的找邵博闻。
街道上窃窃私语的神经病猜测论,让邵乐成的砝码变得一无是处,他一面焦躁于常远肮脏的心思,一面又因为年轻不够铁石心肠,而忍不住的想要同情他,因为所有的人都在这样做。
而且人总是会厌倦的,决裂像必然一样来临,邵乐成的心里全是淡定,邵博闻再讲义气,毕竟也只是一个邻居。姓邵的才是一家人,将来他也会像得了记忆障碍一样,忘了常远和他那个让人怜悯的病。
这是自然应有的结局,如果没有池玫从中作梗的话邵乐成终于肯相信小时候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这个云淡风轻的女人在疯癫之前,是那个年代稀罕得跟大熊猫有得一拼的心理医生。
这句劝阻让他心里
警钟大作,邵乐成边推着他往人群那边走,脸色惨不忍睹“拜托大哥,看不下去的人是我好吗你们当年都吵成那渣样了,现在怎么好意思”
说着他将手从邵博闻背上离开,歪着头两手环起,做了个梦幻少女拥抱虚空的动作,说“抱成这样你不觉得别扭吗”
邵博闻老脸一红,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甜蜜,他推散了邵乐成做作的表演,不由好笑“得亏抱成了这样,不然那盆热水估计泼我身上了。”
邵乐成不知道有过这一出,闻言有点虚惊,追问出缘由后一口气没松下来,下一口立刻创了个新高,他心情复杂的想到,不喜欢都能豁出脸去挡,那喜欢可怎么得了他心里越琢磨,就越觉得邵博闻跟常远待在一个工地上不妥。
“反正你离他远点,我看见你俩凑一块,尴尬癌都要犯了。”
邵博闻心说,你这病得治,可他刚要开口,一道粗粝的男声却打破了他的措辞。
邵乐成闻声望去,见人群里又迅速吵嚷起来,一声盖过一声的槽你妈,听着真是不可理喻。
作为何义城的助理,他平时接触的基本都是高层,道貌岸然惯了,不自觉也养成了一点斯文比天还高的德行,他眼底浮起鄙夷,觉得这些人实在是粗糙的厉害。
“来之前吧我还在想,拆迁补偿到底低得有多离谱,让这些人要死要活的。现在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给的也没比市价低,还想怎么样这些钉子户不要太贪心。”
邵博闻心想房地产这么复杂的东西,要是能这么透明的做成比较,那还赚什么钱,再说谁不贪心地产链上的每一环,越往上越贪。
“反过来想想你就明白了,”邵博闻说着,视线落在了那个光着膀子大吼大叫的被拆迁户身上。
他正朝着拆迁队的制服人员逼近,并且在不断挑衅,嘴里诉着他们无路可走的苦衷,引得共同抵抗的居民频频回应,这让他们有了种凝聚的感觉这人不对劲,邵博闻心想。
邵乐成没发现他在盯着人看,听他的话想了想没明白,于是愕然道“怎么反”
邵博闻打了个比方“假设你是开发商,我是购房者,我看中了你开发的楼盘
,我要买,并且只能出等于或低于市价的钱,你不按我的来,我就断你的水电、挖你的路、找人恐吓你,要是你还是不卖,那我就弄台挖土机直接给你推倒了,其他的再说,你答不答应”
邵乐成心想你咋不上天呢,然而这段反过来的歪理实在是简单粗暴到近乎直白,他半晌哑口无言,终于在维护己方的立场里气急败坏“这是违法。”
邵博闻不仅不是法盲,懂得还不少,眼神锐利深邃“从开始拿地到建筑落成,开发商也在到处钻空子。”
邵乐成就是不明白他脑子里装得都是啥,明明在开发商手底下讨生活,心却总操到对立面上,说他是圣母吧,仔细看看他又还是个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奸商。
他瞪着眼道“那能一样吗这块地划入了拆迁,白纸黑字都是zf盖了章的,国家都让拆了,他们不配合工作,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违法,说到底就是想讹钱。”
“讹钱的人肯定有,”邵博闻抬手指了指人群,说“比如说这个。”
通常被压迫上月余的、走投无路的普通人,会逻辑混乱而且激动异常,就像王思雨的爸爸,但是这个男的他很冷静。
邵博闻脑中灵光一闪,忽然对此有了些头绪,在拆迁里有一种人,原来的鸿安称他们为“老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