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博闻回到桌位,许惠来却又不见了。
常远指了指楼板,觉得许惠来也是点子背,“他爸的秘书下来送人,结果看见他在这里浪费粮食,就逮dei上去了。”
该医生胸无大志,不涉政不从商,不过好死不死到了适婚之年,揪上去的目的不言而喻,常远也是在他挣扎的瞬间才恍然顿悟,他长途跋涉后不肯回家的原因。
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到了他们认为的年纪,心里就只有结婚好。
许惠来走之前警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队友,不然他一会儿找什么借口不回家于是两人加一个孩子,只好吃饱了撑的在桌位上苦等。
“他平时不这样的,”趁着人不在,常远赶紧替基友发好人卡,对邵博闻有点抱歉地说,“你多担待吧。”
“不算担待,”邵博闻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替他高兴的成分多一点,“许医生是值得交的朋友,有机会认识他是我的荣幸。”
常远撑着下巴笑道“那我需要替他感谢邵总的宽宏大量吗”
“不需要,”邵博闻一脸昏君做派,低沉地笑了起来,“没办法,我爱屋及乌。”
常远看了虎子一眼,说“我也很喜欢虎子,对不对,小帅哥”
虎子正在果盘里取水果吃,闻言茫然地“啊”了一声,他还是幼儿园的文盲,听不懂这种藏头露尾的情义,他只是觉得他爸爸傻了,没事忽然笑那么欢。
这一趟是鸿门宴,许惠来上去了两小时才脱离苦海,他跟着人潮里从楼上下来,可能是觉得让人等得久了,小跑着过来的,一来还没有好消息。
“远啊,我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许惠来瞥见桌上的打包盒,叹为观止地对他比了个“算你厉害”的大拇指,又说“东西先搁你那儿,我得空了去找你。”
常远见他还有心情转移注意力,就知道大概是些琐事,很好说话地点了头,站起来压低了声音说“可以,走吧。”
虎子已经困成了小鸡啄米,邵博闻将他抱起来,他就像条毛毛虫一样在邵博闻脖子根上拱来拱去,估计是找不到舒服的睡姿,邵博闻
只好拍着背轻轻地哄。
他爸认识的人都是大老板,面子得给满分,许惠来在上面应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知会常远先走,他也没想到邵博闻会陪着常远干等两小时,对这人好感倍增的同时,心里又对困成狗的小孩有些过意不去。
他伸出手,这次用了正经的本色出演,笑道“抱歉,我今晚的话有些多,有点失礼,以后不这样了,别介意。”
邵博闻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不敢,谢谢你这些年来对小远的照顾。”
许惠来摇着头,说“邵哥是明白人,我也喜欢把人情分得很清,这声谢是常远欠我的,跟你没关系,不过我也受了他很多照顾,我俩扯得平平的。至于你跟常远之间的事,我不会对你指手画脚,要求你照顾好他、对他好一点什么的,因为这是你该做的,都不容易,且行且珍惜吧。”
邵博闻欣赏这种条分缕析的人,说不言谢但心里仍然感激他,没有许惠来,可能就没有今天的常远,他回答着许惠来的问题,眼神却去看常远,“我会的。”
许惠来看起来不像是在包庇常远,挺真诚地感叹道“恭喜你,捡了个国宝级的漏儿。”
常远心头暖流涌动,觉得自己看人的目光还是挺一致的,这两人性格天差地别,却也有一个共同点,不喜欢打口头的包票,都是实干主义者。
许惠来跟邵博闻相互换了名片就离开了,常远三人将他送到门口,很快一辆大众停在跟前,许惠来拉开车门钻进后座,从车窗里朝常远挥手,示意他赶紧回。
靠左边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中年人,邵博闻不期然看见脸,登时大吃一惊,他记人面相的功夫还不赖,认得这是方兴融创的高级管理之一许崇礼。
而许惠来也姓许,这关系就不是一般的明显了。
许医生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许崇礼却不属于芸芸众生之流,邵博闻还在荣京的时候,曾在几个重大项目的签约仪式里见过这位作风霸道的老总。
华北地区拿地两大家,一家是地产魁首金茂集团,另一家就是商业霸主方兴融创。
金茂近期放出确切消息,拟在华中打造最大规模的整体定向开发的金融产业功能区,冠名环球金
融城,已正式启动设计招标,邵博闻虽然很想去分一块蛋糕,但凌云眼下的实力远远跟不上如此大体量的需求,而且资质也不允许。
但好也好在全世界不止金融城一个大项目,据说不甘示弱的融创也在酝酿大招,小道消息说他们擘画夺下华中的天空城,选址和运作都还是迷,时间轴上有让凌云扩张的空间。
邵博闻离开荣京之前,这位许总还是华北总部不可或缺的骨干,而他今年5月回到s市的时候却发现许崇礼已经在融创在这边的置业公司驻扎一年多了,江湖传言他是被剥了部分股权,下调来养老了。
以前邵博闻跟这人离十万八千里,所以没有研究过他的动向,但这一刻他忽然福至心灵,s市正好地处华中,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未来的天空城项目,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
如果是
人只有入了社会才会发现,阶级分离是多么残酷的一种存在,穷人、富人、精英、弱势群体高阶圈子的壁垒是普通人奋斗一生也无法打破的屏障,绝大部分的实力和努力,在阶级面前不堪一击。
有人说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关系,但反过来有时候微末到一句话的关系,也能让人抓住机遇的尾巴。
邵博闻扪心自问,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无法克制地因为常远的这个朋友而感到机会将临,但是这个念头瞬间就被他在心底碾碎了,回过神来一阵羞愧在他心头盘旋不去。
感情和利益无法共存,这是像他这种不甘于现状的野心家必须长记心间的道理,人心不止难测,而且也难控,欲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控制的欲望。
许惠来不来横插一脚,常远自然就被邵博闻请回了家,虎子到家已经睡得天昏地暗了,简单擦洗后扔上床,滚了一圈趴着不动了。
小灯泡暂时灭了,本来是个胡作非为的好时机,常远先去洗了,邵博闻坐在客厅里,在这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想起邵乐成的话,心里没由来地有些发憷,也不是担心项目会丢,也不觉得谢承是天行道,就是隐约地觉得不宁。
常远洗完出来,一眼就看见邵博闻在沙发上发呆,心事很重的模样,他在这人对面坐下道“琢磨
什么呢,苦大仇深的”
家里人可不是用来商量的么,而且常远长得就很聪明的样子,邵博闻说“你知不知道天行道这个账号”
常远已经忘了王思雨烫伤那次,邵博闻被抓拍到恶相挂到网上挨骂的时候他在家里搜相关信息搜得停不下来的事,只说“有点印象,听郭子跟小谢说过几次,说他给普通人带盐什么的,这个账号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晚上我带虎子去厕所,在卫生间碰见了乐成,他提醒我何义城怀疑我是天行道背后的操控者,让我注意一点。”
何义城目前是他下一个项目的衣食父母,一句话决定凌云去留的效力,常远重视起来,头发也不擦了,顶着一条毛巾问道“他怀疑你的理由是什么”
邵博闻觉得他捂着脸的样子嫩萌嫩萌的,“还不清楚,提到了刘欢和谢承,我找时间问问他俩。”
常远是个刨根问底的人,盘着腿,一低头毛巾将脸几乎遮尽了,摸出最信赖的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出“天行道”的账号点了进去,“你去洗吧,我先看看,是什么给了何义城这种错觉。”
邵博闻惦记这事儿,本来不太想洗,转念一想洗完再看、跟看完再洗,都是今晚的事,涉事的人这么晚也不便联系,最快都是明天的事儿,所以同样的洗和看两件事,沙发和床,他当然闭着眼睛也选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