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说什么,甚至问都没问一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围裙解下来:“走。去哪儿?”
岑钺悄悄把古绫放出来带路。
古绫顺着那根细线,一直往前。
因为岑钺没说具体地址,只是闷头往前走,徐文盛也就跟着他步行。
徐文盛身体还算健朗,脚程快,甚至主动接过了岑钺的轮椅,推着他往前走。
“左转右转?”在一个巷子口,徐文盛停下来问。
岑钺往左指了指。
他们已经经过了三条街道,来到了相隔五千米的另一个小区。
古绫停下来,仰着头望着楼房的某一处窗口。
岑钺这才道:“20楼,有个人摔倒了,可能很危险。”
徐文盛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动作利落地转身,去找小区门口的保安。
“麻烦联系一下你们的物业管理员,我们有个朋友联系不上,好几天没通电话了,担心他出什么问题。”
那个保安防备地探出头看了眼徐文盛,打量了一遍,才说:“身份证呢?没有身份证不准进啊,得登记。”
徐文盛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社保卡,还有之前在大学里的工作证。
“我是xx大学的退休教授,要找的人是我朋友,请快登记吧。”
xx大学是全国有名的名校,那儿的退休教授,自然是受人尊敬的。
保安挠挠头,赶紧地一边写在记事簿上,一边打电话。
“喂?陈经理,麻烦您来一下,这儿有位徐教授想咨询一点问题。哎,好嘞好嘞。”
保安把证件还给徐文盛,说道:“今天值班的物业姓陈,马上来。”
岑钺收回目光。
如果他一个人来,恐怕保安都不会让他进小区。
那个陈经理到了之后,徐文盛很快跟她说明了情况。
“b栋二十楼?”陈经理翻了翻手上的住户名册,啊的一声,“是有个跟您差不多年纪的独居户,门牌号是b2003对吗?”
徐文盛看了岑钺一眼,微微点头。
“请您跟我来吧。”陈经理领着他们,用通用卡摁了电梯,一直到二十楼。
在b2003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应,陈经理无奈地耸耸肩,“不好意思徐教授,您的朋友是不是去外面旅游了?好像不在家。”
徐文盛蹙眉,似乎正在思考。
这时门里传来微弱的响声。
像是什么东西被敲在墙上,砰砰咚咚地响。
古绫激动起来,绕着岑钺直打圈。
岑钺说:“他就在里面。”
陈经理也听到动静了,忙朝里面喊着:“胡叔?您在家吗?”
喊完把耳朵贴在门上听,果然那敲墙的响声更加清晰了,只是听不见人说话。
“坏了。”陈经理忙拿着备份钥匙圈开门,总算咔哒一声把门打开,一股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是腐烂枯朽的气味,陈经理还没见着人,差点腿软。
“是饭馊了。”徐文盛扶了她一把,越过她迈进门去。
陈经理这才定睛一看,地上果然倒着剩饭,都已经馊得看不出颜色了,还有虫子在上面爬。
还好不是死人,陈经理捂着胸口大喘了一口气。
徐文盛把岑钺留在外面,没推进来,门槛有高度,岑钺一时之间也进不去。
古绫倒是跟进去了,她看见那个灵魂底色是白色的人,弯腰抱起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躺在地上那一个,头顶上只有一丁点零星的火苗,仿佛风中残烛,很快就要摇摆着熄灭。
“老胡?”徐文盛听见刚刚陈经理喊胡叔了,便这样称呼。老胡的手上干瘦,却仅仅攥着一个铁盆,他之前正是用这个铁盆在敲击着墙壁。
老胡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徐文盛狠狠掐了几把他的人中和太阳穴,迈步去厨房的位置接了一碗饮用水,把老胡抱起来,一点点喂水。
老胡嘴唇僵硬,喝得很急,几次险些呛到。
他浑身脏污,徐文盛却始终紧紧揽着他。
“陈经理,你带手机了吗——”徐文盛扭头问。
陈经理还没说话,岑钺在外面先答了一句:“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了。”
徐文盛点点头。
救护车很快到了,“老胡”完全不能自主移动,几个护士用床单把他兜住,小心地移上了救护车。
徐博士免不得又跟着去医院前后忙了一阵子。
等终于空下来,徐博士走到长廊的椅子上坐下,抹了把脸。
岑钺抿抿唇:“博士,辛苦了。”
徐博士摆了摆手。
他左右看了看,这儿没有摄像头。
徐博士转头,盯着岑钺,严肃地问:“小钺,我发现,你独自待着的时候,视线总是定在某一个地方,而那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能看见什么特殊的东西。”
“比如……”
徐博士视线稍微偏移,接着,停在了某一处。
岑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徐博士停留的地方,正是古绫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