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狼群倏然动了
鞑靼人大声喊叫,所有侍卫层层围过来,将巴图、李治烽与游淼三人保护在中间,面朝外面虎视眈眈的狼群。野狼已摩拳擦爪许久,第一只扑上来后,登时引发了一场大混乱。游淼听不清也听不懂侍卫们喊的鞑靼语,但巴图的侍卫们身体强壮,武艺高超,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纷纷冲出包围圈去,以木棒敲击狼腰。
巴图也是第一次见这阵势,虽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内心还是有点害怕的,然而随着第一个侍卫倒下,受伤的侍卫越来越多。
巴图勃然大怒,大吼一声,显是让侍卫们打起精神,然而眼尖的游淼却立即发现了不对。倒地的侍卫只是被狼抓了,却没有再爬起来。是中毒了还是被什么一招毙命
“有人趁乱偷袭”游淼道,“别出去”
巴图提着长剑正要出外督战,却被游淼死死抱着,拉回火堆前,他惊惧地看李治烽,却发现李治烽闭着双眼,侧过耳朵,仿佛辨认着狼嗥里夹杂的细微声响。
紧接着,李治烽扯开长弓,一箭如流星般射去,树顶发出一声惨叫,有人跌落树下。
无数细小的黑色箭矢从另一棵树上飞来,游淼明白了,那是毒箭他拾起一块木板,保护自己与巴图,倒地的侍卫越来越多,李治烽又拉开长弓,一箭射去,另一棵树上看得出有黑衣人跃下树来,逃进了夜色。
然而那黑衣人没跑多远,又是一声惨叫,被从旁杀出的另一人夺去了性命。李治烽两箭点射,黑夜中接连叫喊,不知道情况。
远方一道焰火升起,照亮了黑夜。
“跑
”李治烽吼道。
越来越多的狼从山坡上扑下,游淼拉起巴图,冲出了包围圈,巴图朝游淼吼道“不能跑外面有狼”
“还会有追兵的”游淼朝巴图喊道,“相信我”
游淼与巴图彼此对视,仅仅是一息之间,巴图便起身跟着游淼,回头朝侍卫们喊了句话,侍卫们掩护断后,保护巴图撤出山谷。
狼群占领了营帐圈,并朝着他们锲而不舍地追来,马匹早已受惊逃脱,人的双脚又怎么是狼的对手侍卫们一边朝后射箭,一边大声交谈,巴图道“我们这样跑不了多远的上树”
“跟着我我有办法”游淼在他耳边大声道,“相信我”
巴图没有再问,跟着游淼,踉跄跑出山谷,冲下山路去,游淼自己也不知道该逃往何方,他只是跟着李治烽,而李治烽,则是跟着聂丹所放焰火指引之处跑。
紧接着,巴图与游淼同时一脚踏空,从斜坡上摔了下去。
两人一起大叫,摔得灰头土脸,身上衣服被撕破,巴图先起身,又拉起游淼,踉跄跑向前方。水响声不绝,数人已逃到了溪边处。
巴图转身,见侍卫们举着火把,先前被那一轮毒箭偷袭,又有狼群撕咬,活下来的侍卫竟然只剩下二十余人。巴图惊惧的双眼望向漆黑的山谷内,那里有更多的狼前赴后继地冲了上来。
侍卫们守在溪边,彼此大声叫喊,料想是让巴图先跑,自己等人忠心护主,留下断后,巴图大声与他们争执,眼看狼群就要冲上来的一刻,李治烽深吸一口气。
忽然间诡异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紧接着,李治烽发出一声直贯黑夜的狼吼
那一声长啸绵绵不绝,惊醒了沉睡中的山脉,树木在风雷般的寒风中滚滚翻涌犹如海潮,所有鞑靼人都为之色变,巴图险些摔倒,望向李治烽的眼神内充满了畏惧。
游淼被这一声震得惊心动魄,然而李治烽的啸声再次攀升,游淼马上下意识地捂住巴图耳朵,侍卫来不及反应的,都被李治烽一啸之下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许久后,李治烽收了啸声,围绕他们的狼群竟是缓缓后退,退入山林之中。
巴图道“你你是”
李治
烽看了游淼一眼,游淼点头,李治烽单手按着左肩,躬身,朝巴图行了个犬戎人的礼节,低声说了犬戎语。
“犬戎王子沙那多,特来保护巴图可汗。”
游淼也跟着躬身,朝巴图行礼。
巴图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但没过多久,便即恢复镇定。
“原来原来我居然什么也不不知道”巴图心有余悸道。
“陛下。”游淼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先想办法离开这里,走”
一语出,所有人再次动了起来,沿着小溪在黑夜中行走,逃离山谷。
天蒙蒙亮时,他们走出了山谷,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离开白狼山了,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游淼望向高耸的山峦,忽而道“我上去看看。”
游淼登上高处,白狼山入口的峰峦间,朝前看,能看到广袤的苔原,苔原上已有村庄。巴图也爬了上来,与游淼并肩而立。
“你看那里。”巴图朝游淼道。
游淼转身,从这片山崖上,恰好可以看到一道阳光下犹如玉带般的小溪。而小溪的尽头,就是他们昨夜栖息的宿营地。
在那里,有一群兵士正聚集在宿营地内,已成为小黑点。巴图不住喘息,拳头紧紧攥了起来。游淼却预感到危险,朝巴图道“快走,我怕他们会再追上来。”
虽是这么说,但游淼知道聂丹一直在保护他们,一定有能力摆平追兵,巴图则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开山谷,沿着平原逃离。正在游淼心想要怎么去报信之时,平原道上,一队鞑靼兵士足有上千人匆匆而来。
糟糕,游淼分不出是友是敌,看巴图时,巴图却示意镇定。
“是来找我的。”巴图道。
“可他们怎么知道”游淼皱眉道。
来人到了面前,纷纷下马,焦急叫喊,巴图被一群人簇拥着上马去,李治烽听懂了鞑靼话,才朝游淼解释道“巴图是偷偷溜出来的,宝音王后不知道他逃出了宫,跟着这些侍卫们去看猎场。”
原来如此游淼当真是谢天谢地,正想着这么远的路要走回去,当真是要把小命给交代在这里。
一路上巴图一语不发,回到西陵宫后,宝音太后登时大发雷霆。
游淼虽听不懂宝音的鞑
靼语,却知道这一次问题非常的严重,想也想得到,太后会说点什么。宝音将巴图狠狠责骂了一顿,最后又转向游淼与李治烽,问了句鞑靼语,兰沫音脸色不善,翻译成汉语。
“沙那多王子,太后问您到鞑靼来做什么这件事与犬戎脱不开干系。”
“先前不知情。”李治烽答道,“碰巧,无意而为则以。”
宝音太后的声音缓和下来,吩咐了身边一句话,侍从拿来垫子,让李治烽坐下,李治烽盘膝就坐,游淼则跪在一旁伺候,兰沫音看两人,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侍从递来奶茶,游淼双手接过,再递给李治烽,李治烽想了想,朝兰沫音说“在南朝日久,如今得以回乡,多年前我与兄长在族中的矛盾,想必太后与可汗都知道了。”
兰沫音翻译过去,看过宝音太后脸色,继而朝李治烽道“贺沫帖儿将军禀告过此事。”
李治烽点头道“不错,这次回大安,正是想收复犬戎全族。”
兰沫音冷冷问道“你如何证明,你与锡克兰的刺杀毫无关系”
李治烽淡淡答道“如果有关系,我为什么还要出手救巴图可汗”
巴图说了句话,却被宝音太后厉声训斥,游淼大概能听懂,巴图在解释,李治烽是好人。
毕竟在溪边,李治烽行礼时,行的是臣属礼,这种礼节只有对地位高的人才会用,李治烽平生只以此礼朝拜过他的父亲犬戎王,其次就是游淼。游淼朝巴图望去,以眼神示意,又缓缓摇头,意思是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来。
巴图不易察觉地点头,两人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宝音太后,想必他们离开后,母子之间还有一番争吵,但那不是游淼该操心的了。
游淼还发现大部分时候宝音太后并不开口,而是由兰沫音自己提问,翻译给宝音听,由此可见兰沫音受宠程度。
兰沫音又问“既然你与达列柯、锡克兰等人势成水火,为什么还能知道刺杀的详情”
李治烽抬眼答道“锡克兰身边也有我的旧部,这很奇怪”
兰沫音翻译给宝音太后听,片刻后宝音太后叹了口气,兰沫音又问“你打算怎么样”
“沙那多想问的
是,你们打算怎么样”李治烽不客气地反问道,“我们犬戎人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救了你们的可汗,你该知此事若没有我们在,结果的严重性。这次到大安来,我也只打算对付族中的叛徒,伸手相助,全因方胜与巴图的关系,如今居然都要算到我头上来了”
兰沫音被李治烽质问这么一番,脸色更是难看,看看李治烽,又看游淼,最后还是把话朝宝音太后解释了一通。
宝音太后放下茶碗,慢条斯理地说了几句,中间有点犹豫,最后朝李治烽笑了笑。
兰沫音不情愿地说“你沙那多,你别这么不客气,你是王子,我也是公主,又不欠你的。”
李治烽面若寒霜,只是静静听着,巴图打圆场道“我姐姐不会说话,沙那多,你不要放在心上”
兰沫音瞪了巴图一眼,巴图只好又不吭声了,游淼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被他这么一笑,便即缓和了些。
兰沫音道“沙那多,太后说,她一直敬仰你父亲,也尊重你们犬戎族,你哥哥达列柯来到大安后,也与鞑靼王室交好这件事”
巴图突然间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游淼略略动容,兰沫音叹了口气,说“我们鞑靼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巴图怒了,朝兰沫音说话,却被宝音太后以眼神制止,游淼马上就明白了宝音太后的原话,应该是感谢李治烽为鞑靼做的,问他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但兰沫音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牵连太广,贺沫帖儿与达列柯勾结,非一句表态能办到的事,是以不敢乱答应,押后再议。
李治烽面色松动了些,点头道“没有关系,巴图可汗不仅是鞑靼的天子,还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都是白狼神的子民,理应互相帮助。草原上没有不需要翅膀的鸟儿,也没有不需要朋友的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兰沫音朝宝音太后翻译过去,宝音太后直接朝李治烽点头,笑了笑,说了句话,游淼知道那是“谢谢”的意思。
那是游牧民族交流的习惯,李治烽以谚语开口,巴图也需以谚语回答,巴图便答道“孤狼徘徊无措,群狼所向披靡。谢谢你的相助,沙那多,这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