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朝辞还没来得及去找薛玉露,就有童子进来禀报,剑峰薛玉露仙子来找她。
谢朝辞拿起荷包往外走,走到洞府外边才发现,来找她的不止薛玉露,还有陪她一道来的顾庭锋。
谢朝辞步子一顿,将手中的荷包往袖内藏了藏。
算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然而,薛玉露似乎看出谢朝辞想单独和她谈话。她脸上显出几分喜悦,转头朝顾庭锋说了几句,随后快步朝谢朝辞走过来。
“师兄,你不能偷听!”跑到半路,她又反应过来,连忙朝着顾庭锋叮嘱道。
谢朝辞看到顾庭锋脸上神情温和下来,冲着薛玉露无奈回了一声,让她放心。
薛玉露跑到谢朝辞跟前时,微微有些喘,脸颊上泛着两抹淡淡的红晕,显得格外娇俏。
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谢朝辞,神情里有点羞涩,还有点不解的委屈,“你昨天,为什么不拜师尊为师呀?”
她本来以为谢朝辞资质一般,拜托了师兄好久,才让师兄同意收谢朝辞为徒。
薛玉露有些害羞地想,谢朝辞待会儿会不会又像昨天那样,冲她勾起唇角,露出令她心跳加速的笑容。谁料,下一秒,谢朝辞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后,神情端庄又带了几分隐隐的疏离。
“你?”薛玉露敏感地发现有些不对劲。
昨日在街上,谢朝辞本来只是想让薛玉露厌恶自己,万万没想到她会动心。这实在不是谢朝辞想要的。
不仅因为,她不愿受老妖帝胁迫去完成任务,更因为她清楚自己是女子,她不不想欺骗薛玉露。
自打老妖帝告诉她天命之女的事后,谢朝辞便一直在想,原著中那么多喜欢薛玉露的男人,到底是真心喜欢她,还是也知晓了她天命之女的身份,故意接近她。
如果是后者,她不想成为其中之一。
“我并不知晓薛师姐乃是青云真君的弟子,我俩亦将成为同门师姐弟。昨日我言辞动作之中不当之处,还请师姐见谅。”
谢朝辞那张脸,俊美精致,平日里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看上去显得平易近人,宛若如玉公子,然而她不笑的时候,唇角便稍稍有些自然下垂,显得尤为拒人于千里之外,颇有距离感。
看着和昨日完全不同的谢朝辞,薛玉露情不自禁张开了嘴,眼眶也有些微红。她慌乱地解释道:“我昨天,昨天没有生气。而且,就算我是师尊的弟子,这,这又有什么关系?”
谢朝辞识海中,老妖帝又一次震怒起来,暴怒之中,他甚至差点忘了好好掩藏自己的气息。
【你这个小崽种!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做任务呢!这不是很好吗?天命之女已经对你有感觉了,你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她本来就是正人君子,从不玩弄感情。谢朝辞默默吐槽了一句,大约是已经习惯了,她竟然觉得这次脑中的刺痛没有先前那般难忍。
不过,她还是抽空解释了一句,【父皇,我这么做是有目的的。稍后我会向父皇你解释。】
换做之前,老妖帝才不会听谢朝辞的解释,但想起前一次谢朝辞成功的举动,他将信将疑,将震怒的气息收敛了一些。
谢朝辞从衣袖中摸出昨日的小荷包,将其递给薛玉露,“薛师姐,这是你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见到还回来的小荷包,薛玉露总算敢肯定谢朝辞的意思了。泪珠在眼眶里打圈,她控制着不想落泪,眼泪却还是从眼眶中滑落出来。
他不肯加入剑峰,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因为昨天那件事?
想到这里,薛玉露呜咽一声,转身往回跑。
顾庭锋虽然心里不痛快薛玉露和那个小子两人说悄悄话,但还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信守承诺没有偷听。
谁料,没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还高高兴兴的薛玉露,竟然哭着跑回来了!
“怎么了?!”顾庭锋剑眉一皱,上前两步,一把接住扑进他怀里的薛玉露,声音里带上几分怒意,“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薛玉露摇了摇头,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顾庭锋见到薛玉露这副模样,只觉心口疼得厉害。他脸上满是怒气,眸光冷若冰霜,“我现在就去找那小子算账!”
见顾庭锋怒气冲冲要找谢朝辞麻烦,薛玉露连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拉住他的衣襟,“不是的。”
她抽噎了一下,不想提自己是被对方拒绝了,只好找了另外一个理由,“是他不想拜师尊为师。”
顾庭锋没料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从小到大,顾青云都是他最尊重敬佩的人,先前他替顾青云收徒,结果被谢朝辞当场拒绝,已经令他感到不快。这回,师妹亲自来找他说这件事,谢朝辞再次拒绝不说,竟然还惹哭了师妹。
玉露一向开朗活泼的姑娘,是剑峰上的开心果,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回。这回竟然因为那小子而哭了。
顾庭锋搭在薛玉露肩上的手,情不自禁收紧了几分,他克制着搂紧薛玉露的冲动,沉声安慰道:“师妹,他不愿拜师尊为师,一门心思想着成为宗主弟子,是他不知好歹。”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师妹,这般有眼无珠,鼠目寸光之人,实在不值得你哭。况且,师尊若是知晓了这件事,恐怕也不会高兴有这样一个弟子。”
谢朝辞本来不想再搭理这两人,只是顾庭锋语气中的那种高傲轻蔑着实令她不快。
“拜宗主为师,就是有眼无珠,鼠目寸光?”
顾庭锋抬眸,冷冷地瞧着谢朝辞,“你若不是鼠目寸光,有眼无珠,会一门心思想要拜宗主为师?你敢说你不是瞧上了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
对薛玉露亲近谢朝辞的嫉妒、对谢朝辞竟然敢让薛玉露哭的不满,还有对他竟然瞧不上顾青云的不快,以及对薛玉露的心疼混杂在一起,令顾庭锋忍不住想要揭穿谢朝辞的幻想。
“只可惜,你谋划错了。”顾庭锋盯着谢朝辞,沉下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让谢朝辞听得清清楚楚,“这一任宗主,在藏神仙宗可算不了什么。”
“师兄。”薛玉露拉了拉顾庭锋的衣袖,想让他别说了。
然而,顾庭锋瞧见谢朝辞脸上显出的惊讶后,只觉得心中那口郁气终于散了一些。
无视了薛玉露的阻止,顾庭锋继续说道:“师尊如今已是大乘初期修为,宗主比师尊大不了几岁,如今却还停留在分神初期。就算你是上品完美资质,跟着这样一个师父,将来只会泯然众人!”
谢朝辞望了眼站在顾庭锋身后不远处,身着青衣的男人,面上的冷笑悄无声息消失干净。
她拿着扇柄在掌心轻轻敲了两下,淡笑反问:“拜宗主为师,就会泯然众人?拜青云真君为师,才能修炼有所成就?”
顾庭锋没有说话,只是傲然立着,表明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见到顾庭锋这副模样,谢朝辞嗤笑一声,眉眼间满是张狂与桀骜,“既然如此,我们不如比试比试!半年之后,瞧瞧到底是我这个拜了宗主为师的上品完美资质厉害,还是你这个拜了大乘真君的上品上等资质厉害。”
顾庭锋修炼至今,对他出言不逊者并非没有。旁人的讥讽他都能当做耳旁风,唯独谢朝辞,让他忍不住生出一较高下的冲动。
他大喝一声,“好,比就比!”
“师兄!”薛玉露急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今天这件事竟然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师弟才刚刚开始修炼,顾师兄现在已经是金丹修为。半年之后,谢师弟怎么比得过师兄!
“谢师弟,你快和师兄道个歉,这场比试就算了吧!”薛玉露神情着急不已,“你比不过师兄的!师兄已经是金丹修士了!”
顾庭锋一时间又为薛玉露对自己的信心高兴,又为她这般替谢朝辞考虑而内心酸涩。这让他越发坚定,一定要打败谢朝辞。
深吸一口气,他朝谢朝辞道:“我不欺你修炼时间短,半年之后,我会将修为压制到与你相同,再与你比较。”
谢朝辞摇了两下扇子,唇角一勾,肆意风流中又透着几分洒脱桀骜,“用不着。”
“你——”不识好歹!
顾庭锋刚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好了,都还是孩子,争成这样做什么。”一身青衣,容貌俊秀的男人从后边走上来,面上神情温和。
“师尊。”谢朝辞收起折扇,朝着顾宗主恭敬地行了一礼。
顾宗主走到谢朝辞身边,亲手扶起他,“你我师徒之间,用不着这么多虚礼。”
“礼不可废。”
顾宗主见状,脸上微微流露出几分含笑的无奈。
不论是薛玉露还是顾庭锋,都没想到顾宗主会突然出现!
从见到顾宗主出现开始,薛玉露脸上就有些难堪,她羞愧地低着头不敢朝对面看去。
与之相反的是顾庭锋,他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两人,面上有一瞬间的煞白,藏在衣袖中的手,早已情不自禁握紧成拳。
顾庭锋确实不怎么瞧得起父亲。他一直觉得比起小叔,父亲不仅资质差、修为差,甚至连性情都十分软弱。然而,他从来没有要让父亲听到这些话的念头!
回忆起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话,顾庭锋咬紧了牙,心头不禁悔恨交加。
顾庭锋平日里在顾青阳面前强势骄傲惯了。此刻,向对方低头,顾庭锋不习惯极了。
张了张嘴,他艰难地朝对面喊了声,“父亲。我……”
顾庭锋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师尊放心,徒儿一定不会给师尊丢脸的。”谢朝辞站在顾青阳身侧,神情尊敬中又带了几分亲近。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开口的道歉被打断后,顾庭锋站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好了,庭锋不过是和你开玩笑。哪里需要如此认真。”顾青阳朝着谢朝辞温和一笑,转而看向对面的顾庭锋。
有那么一瞬,顾庭锋以为顾青阳会对他冷下脸,冷声责骂他。然后下一秒,他就看到顾青阳朝他安抚一笑,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宽厚,像是根本没有脾气,完全不把他方才的话放在心上一般。
“庭锋,朝辞方才所提的比试,不过是玩笑,你不用放在心上。”
顾青阳的突然出现,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浇向顾庭锋,让他冲动涨热的头脑陡然间清醒过来。
冷静下来后,他为自己竟然答应一名才刚刚进入炼气期弟子的比赛感到有些微微的后悔。
然而此刻,听到顾青阳又用这种毫无气性、温和宽厚的语气和他这样说,顾庭锋心里蓦地生出一种逆反。
他神情冷硬,声音同样硬邦邦的,“不用了。既然他主动提出来,我半年后,自然会压低修为与他比试。”
不等顾青阳再说什么,顾庭锋深吸口气,径直转身,带着薛玉露一道朝剑峰而去。
半年之后,他会让他看到,自己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
主峰上,宗主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