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儿身子一颤,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舅舅”,男子的声音和缓如春风,朝她拱了拱手“请见谅,突遭变故,我舅舅有点六神无主,让阁下见笑了。”
花朵儿深吸一口气,她平日里行事极有分寸,与村里其他男子相处也落落大方,没有丝毫忸怩羞涩之情,何况现在还身着男装,容貌稍有改变。想到这,不禁自嘲一笑,拱了拱手,“言重了”
兰软软挑眉看着墨非龙,不得不说,这臭小子正经起来,倒有几分他爹的卓约风姿,就是凭什么把他说成了被吓到失心疯的货色,不是他嚎得那般感天动地,能把人给招呼来么,哼
“我是山下白峰村的村民,今日碰巧山上打猎,方才听到,”花朵儿看了呲着牙齿站在那里抖腿的兰软软,咳了一声“听到这位大叔的呼救,便壮着胆过来看看,这里是十莽山境内,外围处多是野兽,再往里遍布元兽,实在不是久留之地,不知道二位何以耽搁在此”
听了花朵儿的话兰软软眼睛一亮,原来这里竟然是元兽的集中地,那不是自家的后花园了吗别人不知道,他可是非常清楚自个外甥是什么品种。当初还在娘胎内整的那一出数以万计的元兽甘愿献祭的场景,想起来还让他小腿儿打颤。
臭小子,明明是他的地盘还跟老子装蒜。随便跺跺脚就有阿牛阿虎跑过来驮着咱晃悠悠出去,非得骗得老子装疯卖傻兰软软恨恨地想着。
靠着岩壁的后背微微蹭了蹭,龙少爷用手稍稍扶着石头,“在下墨非龙,这是我舅舅兰软软。我们原是嘉巍城附近的西豪村村民,因着突如其来的兽潮,我们不得不举村迁徙。”苦笑了一声“我与舅舅两人相依为命,仗着有点气力和修为,想着出来碰碰运气,岂料到,”
龙少爷轻叹一声,无视兰软软的目瞪口呆。他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兰软软肯定在感慨他编的太像模像样了。只是他们都不清楚,这城这村这事还真不是编的,就是方才他闭目养神的时候从大莽境的另外一端听来的故事。
龙少爷真挚而诚恳
地继续向花朵儿述说道“我们与人组队进到这座大山,侥幸得到了几颗元丹,那些人看我们势单力薄,背信弃义,欲独占元丹,不惜趁我们不备暗下黑手。幸得生死关头有一只疾风兽冲了出来缠住了他们,我和舅舅几日逃亡,才捡回一条命。”
龙少爷的眼睛微微黯淡下来“我们确实找不到出山的路,折腾了这么几日,舅舅受了内伤,而我,”低头不语,眉头微蹙,手往右脚的膝盖处摸了摸。
花朵儿转头认真打量了兰软软,果然见他确有内伤的迹象,而这年轻的男子,除了没有元力,似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但见他侃侃而谈,并无一丝遮掩隐瞒之意,倒有几分可信。十莽境内见财起意,过河拆桥,见利忘义的事太多了。
再者,像她这样的身份修为,别人也犯不着兜着圈来陷害她。最重要的,她信任玉玉,玉玉对危险和心怀不轨的人总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直觉。
“臭小子,你怎么了”兰软软却马上反应了过来,心下一惊。
要知道时空穿梭的时候,他备受照顾,全靠墨非龙和玄武扛下来,那么强大的玄武都陷入沉睡,难道这小子也受伤不轻,插科打诨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这么一想,兰软软更着急了。一个箭步冲到墨非龙的跟前,上下打量,“臭小子,让你嘴硬,你哪受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紧你,”
墨非龙眼神一暖,他这个舅舅总是那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模样,但他心里清楚,最最关心爱护他娘亲和他们兄弟姐妹几个的,除了他爹,就是这个舅舅。尤其是舅舅与他娘亲之间的兄妹情义,没少让他爹吃醋不满。
兰软软和墨非龙之间的温情做不得假,花朵儿从他们的眼神里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熟悉的情感,就像小时候她调皮犯了错受了伤,哥哥一边狠骂了几句,眼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呸,呸,呸,回过神来的花朵儿啐了一声“哥哥可比这个猥琐的舅舅英明神武多了”
而直到这时,花朵儿才真正放下戒心,走近了过去,“可是受了伤”
两人朝龙少爷的膝盖看去,才发现骨头移了位,小腿有些下陷,恐是骨折了。
“小混蛋,
你,”兰软软有点急了,以往何曾看过墨非龙受伤。整个天元,除了他爹,谁能伤得了他就算他爹也不成,四大圣兽还有妹妹酥酥可都护着他。
而且就这臭小子变态的体质,能够将他伤成这样,方才的压力和危险得有多大。
关心则乱的兰软软却没有想到,造成这个伤害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为了取信花朵儿的墨非龙。
这一场时空乱流,让墨非龙身体的坚韧程度,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亦达到可怕的程度。
龙少爷有点小内疚,这伤,正是他亲手弄的,比起时空乱流里骨头被一寸寸碾碎的痛,简直不值一提。
他们初来乍到,总归是要找个暂住的地方,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男子”,看起来就相当顺眼。
“你现在能不能”兰软软想要说能不能运转心法疗下伤,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还没等他说第二句话,就看到花朵儿手握着一把小刀,不知道从哪里劈下了两片光滑齐整的板子,手腕上还缠着布条。
花朵儿半蹲下,手法娴熟地开始给龙少爷捆绑伤口,口中柔声道“可能有点疼,你忍着点。我们不能耽搁太久,这不安全。”
龙少爷居高临下,眼中神情莫名,静静看着半蹲在地上为他包扎伤处的身子。
漆黑如墨的长发扎了一个男子的发髻,低头间那露出来的半截脖颈,肤色如玉脂香膏,白皙细腻,与脸上的肤色颇有偏差。
他的动作娴熟轻巧,安抚的话语犹如这林里的风,飘飘渺渺,挠得人耳根儿发痒。
兰软软站在一旁有点发愣,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奇了怪了”兰软软纳着闷,眼睛在花朵儿的身上瞄来看去,眼前人纤纤玉手,皓肤如玉,怎的一张脸却有种很不和谐的暗沉偏黄。
兰软软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男扮女装,脸涂得粉白,偏偏一双手又糙又黑。
牙齿一呲,兰软软暗里偷偷笑了几声,臭小子,精得跟贼似的,这是打定主意要当狗皮膏药了,就一双手也能花痴成这样。兰软软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过就眼前的一幕看来,这小娃儿倒是古道热肠,善良贤惠。
原本嚷嚷的场面安静下来,花朵儿有点不自然,看着旁边蹲着一只粉嫩嫩,胖嘟嘟的小猪,猪屁股上还有一朵鲜红美丽的曼陀花,真真憨态可掬,不由道“这小猪可是你养的”
“一只不中用的元兽”龙少爷轻笑了一声“那只白色的鸡是你养的”
一句话,让原本要最后打个结的花朵儿石化了。
“鸡”,玉玉被叫,上次当着玉玉的面说出这个字的人,结果好像,仿佛,似乎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