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嘉站在五六步外,眉眼平静垂下,直视着他。
“什么事”
关殊轻笑一声,眼尾垂下,无奈又纵容的样子“侄子不懂事,乱说的。我其实没什么事找你。”
“噢”
陆从嘉无话可说。
关殊的神色便也冷淡下来“今天看见你来试镜,他特地发消息问我。
所以,你确定要演戏了”
“嗯。”
陆从嘉依旧无话可说,喜欢关殊的时候,他和关殊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决定离婚了,却三天两头见一次。真荒谬。
“行,”关殊点点头,“好好演戏,不要和林夭酒一样折腾,不要浪费侄子的期望还有投资的钱也不要浪费许清乐的良苦用心,他对你很好。”
“好。”
关殊皱着眉,看了他一阵。似乎忍耐什么。陆从嘉平静回望,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和关先生说客套话。
一阵沉默后,关殊手插兜里,站直身子,毫无犹豫,要往大厅外走他也无话可说了。
陆从嘉忽然觉得太荒谬了,荒谬到想笑,声音都变了调“我拍戏,真的没问题吗”
关殊停住脚步,不明所以“什么”
陆从嘉道“协议不是有要求吗,我不能演戏什么的。”经纪人还为此和他吵架一千字。
关殊嘴角抿成一条线,想了一阵,“光宇影视原则上不投偶像剧,也不让演员接偶像剧,晓赟是破例,你要接,也没关系。”
答非所问,是这个合约要求吗陆从嘉眼睛微眯,决定离婚后,许多事态都变得荒唐,荒唐到他想笑出声。
关殊已经敛起神色,面无表情转身朝外走,背影高大挺拔冷峻、他是影帝,独自美丽。
所以
陆从嘉忽然隐约发现哪里不对,内心不知为何狂跳起来。
“关先生。”
高大挺拔的背影停住,没有回头。
“关先生那个合约”
关殊的脚步毫无停留,拐过走廊,只留下一道投下的阴影,逐渐变小,消失。
陆从嘉咽下话语,内心生了些无奈。
关殊性格这么混蛋,除了脸一无是处。他之前到底喜欢关殊什么
自己之前果然是笨蛋。
关殊才走过拐角,就被关晓赟拉进一个小会议室里,门一关,满室静谧。
关殊看着他的便宜侄子,双臂环胸,桃花眼底一片寒漠,“干什么”
关晓赟一点没恼,笑嘻嘻的“我让导演他们先去订餐了,等在这里问叔叔一些事。”
“我会来压阵拍师尊,也会和爷爷说让你试着拍古偶戏。还有什么事”
关晓赟挠了下后脑
勺,小心觑他的脸色。
关殊不耐烦地回望,“没事我就走了,晚上还有夜戏。”
“好吧,叔叔你不要生气啊,”关晓赟小心道,“您和陆叔叔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忽然来试镜男五了不然我也不会吓得直接给您发消息请您过来您原先以为是因为林夭酒,我一下子不好意思反驳你”
关殊的漆黑瞳孔深沉如墨,静静地看着关晓赟。
就问这个
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个无所谓的问题,侄子胆战心惊,把他拉到隔音效果良好的小会议室
陆从嘉要拍戏和他什么关系,陆从嘉要和他离婚又和他什么关系。只是协议婚姻的对象而已,只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而已。
现在,陆从嘉大概终于发现协议婚姻什么都赚不到,反而平白无故少吃三年青春饭。眼下转而投奔许清乐,是及时止损。
关晓赟用超小声的声音说“陆叔叔做错什么了吗您是想离婚吗”
关殊咬牙,冷笑看他的便宜侄子“怎么,你很关心叔叔的婚事”
眼看着关晓赟的神色变得惊恐,关殊嗤笑一声,迈腿打开会议室的门,朝外走去。
陆从嘉。
他很早就认识这个家伙。
五年前,袁熙成的arty灯红酒绿。陆从嘉那时十八岁,面庞青涩,看起来像是走错地方的高中生。
偏偏玩得很开,照片在所有公子哥手上传了一遍,嫣红醇酒浸透,照片暧昧染红。
他转头就在爷爷的病床上又一次看见陆从嘉。爷爷对陆从嘉态度亲切,说他救了自己一命,说他不求报酬,是个好孩子。
但陆从嘉是怎么突破保镖和保姆救下爷爷的这是一个问题。
他冷眼旁观,眼见着陆从嘉十九岁借关家的势出道,二十岁成为新晋小鲜肉,然后堵在他的酒店房间门前,弯着眉眼问他,要不要协议婚姻。
进行协议婚姻的理由,关殊已经忘却,左不过是一些禁不起斟酌的借口。
他抱着“你还能玩什么花样”的心情同意,然后把协议的细则抛给经纪人敲定。
后来,公关部的人汇报,他对外宣布结婚后,风评变好,他也无所谓。他本来就不在意风评,陆从嘉也迟早会闹出事情,
赚得盆满钵满。
毕竟,陆从嘉浅笑清隽的棕色眼眸深处,是望不到底的漆黑深谷。深谷里埋着浓似黑雾的恶意和算计。
之前陆从嘉就借酒接近他,与他拥抱接吻,缱绻有如梦境。因着接吻,他一时忘记呼吸,脑子晕眩一片,只觉得陆从嘉的眼神如星天璀璨,一眼烙进他的心里很会演戏,几乎把他骗过去。
所以,关晓赟,陆从嘉现在没做错什么,但以后总会露出他筹谋多年的险恶用心
醒醒。
陆从嘉现在要离婚。
不威胁说要打官司诈钱,干脆利落付违约金。他真的只是想离婚,迫不及待。
关殊正对着门,漆红的门映在黑色眼眸里,暗影铺满眼底。脑子里仿佛也被红色乱线纠缠,无法理清。
静立片刻,他终于理出一句话。
“不是是他想和我离婚。”
林夭酒询问时没能说出口的话,现在说出来了。
后知后觉,心中恍惚空了一块。
像是亲吻之后因缺氧而生成的头晕目眩。
然后下一个吻没有跟上,怀中的人已经抽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