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脸蛋通红,小嘴微张,长长的睫毛微微卷起,轻轻颤动间眉头轻皱,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小身子一滚,结结实实撞了姬无双满怀,香甜的奶香味带着热度从怀里传过来。暖暖的,像个小火炉。
姬无双冰块一般的脸上难得红了红,一双手再次犹豫着放上小姑娘的脸,手下的肉肉轻轻颤抖,光滑细嫩,是温热的。
他喉咙翻滚,勾着黑色眼线的狭长眸子一点点加深,冰蓝色的眼睛慢慢变成墨蓝,一时间心里不知是沉重还是别的。
这是三岁半时的小师姐,不是后来那个整天把自己关在黑屋子,对谁都冷冰冰,谁都走不进她心里毁容后的师姐。
或许师姐永远变不回来,但只要他们好好教导她,她定不会像以前那样把白家小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只要他们好好教导她,小荷的处境就会好一些,就不再会受那么多委屈
突然升起的黑暗念头卷着陌生的冲动像龙卷风一样翻滚而来,一瞬间席卷了整个脑海。
半晌,等姬无双冷静下来,他已经抱着怀里的小肉团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鹅毛大的雪花从天上飘飘洒洒落下来,落在怀里的小人身上,转眼小姑娘的睫毛上便染上薄薄的冰晶。
“姬公子”从尚衣房拿了国师大人的衣服回来,明玉明珠一进宫门便看到姬无双抱着小小的国师大人站在大雪中,国师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小脸冻得通红,小身子紧紧缩在姬无双怀里,眉眼睫毛上已经结了冰。
“姬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明珠大惊失色,看到大人被冻得发抖的小身子,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姬公子又来害大人了。
把变小之后的国师大人从他怀里抢过来,摸到小人几乎冻僵的身体,明玉的眼泪一下子从眼里涌出来。她抬起头愣愣看着这位新上任的国师,声音哽咽凄厉,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您当真一点旧情不念,遇上了那个女人之后,连大人对您的那些好都喂了狗。”
眼泪在她脸上留下两道泪痕,她一贯严谨守礼,从没对主子们说过一丝重话,可这
次看到从小被大人带大的姬公子都想冻死大人,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
姬无双冷冷瞥了眼她怀里的拾欢,长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
“姬公子,您别忘了,当年是大人把您抱起来送到了山上,求着师父给您一口饭吃,教您观星之术,把您抚养成人才有您今天”
“如若不是大人,公子您恐怕早就被狼群叼走吃了,哪里还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被人恭恭敬敬叫声国师可您如今在做什么”
“您想冻死大人,好让大人为您那位白小姐让路呵,姬公子,那位白小姐在您心里就这么重要,比这相处了几十年的师姐、救你命的救命恩人都重要重要到,让您宁愿亲手杀死自己的师姐,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也要把那个女人捧上云端。”
“姬公子,您的良心是不是也被狗吃了”
眼泪伴随着一声一声质问留下,一滴滴砸在雪地上,脸上的泪迹在寒风中吹干,心里的裂缝却不住灌风,整个心都是凉的。
北风大雪中,她突然勉强咧嘴笑了笑,瘦瘦弱弱一个人如同凋零在风雪中的干花,“恐怕大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公子您捡回来吧,不然也不会死都不愿看你一眼。”
眼泪在雪地里砸出几个深深的小坑,她脸颊冻得通红,清秀的眼中含着泪,抱着怀里的小人儿一步深一步浅往回走。那双从她怀中露出的小脚摇摇晃晃,皮肤呈现一种青紫色,细瘦脚踝上的破旧铃铛跟着小腿摇摇晃晃响了一路。
目光触及那串破破烂烂的铃铛,姬无双一愣,眼中冷意尽消,瞬间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那是他初来京城时编的铃铛
山上有铃铛祈福的传说,他回京的路上遇上遇难的白家小姐,对一见钟情,便编了串铃铛送给她,结果第一次做得太丑就被他转手送给了师姐。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师姐竟还戴着
被赶出屋子的小厮一头雾水,不知为什么明玉姑姑她们一回来就气呼呼把他赶出来。一出了屋子便看到他家公子一身黑衣站在大雪中,肩头头顶都是雪,好端端一个风清月明的浊世公子,愣是被这场雪整成了雪人。
“公子,您快把狐裘穿上,
这大雪天的,也太冷了些”小厮尽职尽责给他家公子穿上狐裘,本想问问还要不要去尚书府看看白家小姐,抬起头却看他家公子清冷的脸上眼圈通红,一双眼睛直直望着那门紧闭的凤霞宫。
他猜不到公子心里想什么,顺着公子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了大片的红梅和紧闭的门窗。
“公子”小厮弱弱唤了声。
姬无双没说话,双眼无神拖着一双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如同一具雕刻完美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