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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2 / 2)

四阿哥道“正是。”

康熙“唔”了一声,抬步向声音来处走去,德妃等也忙跟着而行。

转过一径小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数间茅屋,围着几圈竹篱,篱上爬了一蔓牵牛,篱外坡上分畦列亩,却是种的菜蔬甜瓜之物。

一个小小孩童正站在茅屋檐下,背着手极认真地吟诵着词句,“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

;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康熙待他背完,方击掌笑道“芋蔬可卒岁,绢布是衣食,君子难为,犹胜于避世啊”

四阿哥忙向那孩子低声招呼道“弘历,还不来与皇上请安”

那孩子不急不躁地应了,过来跪地行礼如仪,朗声道“孙儿弘历恭请皇玛法圣安”

康熙蔼声道“快起来吧”

弘历又磕了个头,才起身走到德妃身前跪了,又道“孙儿给太太请安”德妃伸手搀了他起来,连道“想不到已长得这么大了。”我这才仔细打量着这孩子,眉目依稀是四阿哥的影子,可又较四阿哥多了些清秀之气,套着件石青的小箭袖,神态之间十分端凝。

康熙亦是欢喜不禁,向弘历道“你可知此篇何来”

弘历稚声道“回皇玛法,此文是周敦颐所作,他乃是宋代理学大家。”

康熙笑道“知之而后求甚解,你且说说他作这文章的髓要。”

弘历神色自若,答道“古来圣哲心怀极广,修身睦德,正是慎独则心泰,主敬则身强,求仁则人悦,思诚则神钦。此文全篇的要义便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一句,有知本好古,不逐流俗之风,可谓君子尽心养性,矜而不争,群而不党。”

康熙面上一动,复笑道“你师傅教得果然很好。”

弘历垂手道“孙儿不敢瞒皇玛法,孙儿这篇文章的确是进学时师傅所讲,可个中深要却是孙儿耳濡目染自阿玛素日的身行言授。”

康熙点头赞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说罢挽起弘历小手,笑道“你陪着皇玛法逛逛园子可好”

弘历究竟是个孩子,立时欢欣鼓舞着道“好这片是阿玛种的菜园果园,再向前去,还有个荷塘,孙儿平日还在那儿撑着小船钓鱼呢”

康熙呵呵笑道“好啊,咱们祖孙便真去瞧瞧那水中君子、莲叶田田好了。”

众人皆跟着笑了起来,一时竟是说不尽的其乐融融。

依着弘历所指,又走了不消一炷香时刻,果真看见一脉曲水分流而过,渐转向西,水边一处栈桥,栓了支桦皮小艇。水畔沿岸,翠荷白莲掩映,卷舒开合、一任

天真。

弘历拉着康熙道“皇玛法,孙儿和您去钓鱼好不好孙儿前日在这河里钓的一条黑鲤,足有尺长呢”

四阿哥忙斥道“弘历,皇玛法跟前怎么如此无理”

康熙略一想,却微笑道“垂钓讲求静心,最恪耐、专二字,今日咱们人多,反不相宜,不若你和皇玛法坐了这小船泛舟一游怎样”

弘历机灵聪慧,当下不再多求,只四阿哥皱眉劝道“皇阿玛龙体贵重,如何坐得这小船”

康熙“哎”了一声,摆手道“如此才得天然趣味。”

一语言毕,携了弘历已自撩袍纵身上了小艇,德妃原是武官家里出身,虽向来温敦,却也把着我手一起上了船,并不以为意。四阿哥轻轻一跃,也跟了上来,可船小难载,乌喇那拉氏等只好在岸边恭候,四阿哥又吩咐着随侍的太监、侍卫沿岸向前一路戒备,才亲手摇了小桨顺水划去。

这水面实则并不甚宽,颇为清澈,微风徐来,直让人心旷神怡。

小艇随水缓缓漂流,不知划出多远,忽见左近岸上大片竹林,碧青挺拔,郁郁而生。

德妃不由笑道“这是哪里倒是清幽雅致。”

四阿哥目光稍瞬,道“这是八弟的园子了,儿子这园子本就是与八弟、九弟的园子毗邻,不过隔了这一条玉泉支流而已。”

弘历听了,忽指了那边笑嘻嘻地道“八叔家的弘旺哥哥昨日还跑来,叫我过来听戏呢,说是才有人从苏州给八叔送的戏班子在这里呢”

康熙面色清冷,默了一会儿,偏头问四阿哥道“苏州织造李煦所进御稻可是到京了”

四阿哥弓身道“三日前已遣人驿马交至京中,稻米皆查收入了户部官仓,并回说六月底前可再种二次秧苗。”

康熙冷冷一笑,道“将船靠岸。”转头朝弘历笑道“咱们去你八叔园子瞧瞧。”

四阿哥身手矫健,将船停妥,先跳上岸去,又回身伸臂依次接了康熙、德妃和弘历下去,最后再来扶我,我淡淡笑道“劳驾四爷。”四阿哥手上略一着力,在我掌心热热一握,却不多说。

几人沿着竹林中的小路走了一段,只听篁筱沙沙,摇人心魄。康熙走到林

间一处青石凿成的桌凳前坐下,道“这里倒是纳凉的好所在。”顿了顿,续道“老四,你去传老八过来见朕。”

四阿哥俯首应了声是,匆忙地去了。他想是常在这里来往,路径极熟,不过片刻工夫,便已领了几人返回,周遭林里也随即窣窣响动,原来是御前侍卫已取了陆路跟了过来。

等几人走近,我才发觉,八阿哥身旁跟了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而另有一人在他身后,竟是胤禟。不觉便将头轻轻调转开,那竹海深深,阴森蔽日,竟似一眼都望不到头一般。

八阿哥、胤禟上前先向康熙、德妃请了安,那孩子又过来见礼,原来就是八阿哥唯一的儿子弘旺。

弘历见了弘旺很是高兴,朝八阿哥、胤禟请过安,便和弘旺拉了手站在一处。因有康熙在,我只福身道了句“见过八爷、九爷。”

八阿哥微一点头,胤禟却眼中阴漠,桀然而立。

德妃含笑对八阿哥道“原是今日在四阿哥园里,可巧坐船瞧见你这边竹子生得好,便过来看看了。”

八阿哥温恭地笑道“但教皇阿玛和母妃喜欢,圣躬安泰,便是儿子福气了。”

康熙目中深邃,静了会儿,肃声道“朕如今年力渐衰,精神渐减,虽金石为质,亦应消耗,何况朕不过气血之身。然而天下大小事务皆在朕一身亲理,无可旁贷,事无巨细必由朕躬亲自断制才是,倘或有人以为朕身体渐不如前,而因此朋比构党谋为企图,朕如何不能明辨”冷笑一声,道“但教你们尽去虚文,实心任事,便是朕的福气了”

八阿哥脸上阵阵发白,却又不得不应承,忙跪倒应是,四阿哥与胤禟也随着叩首答应。

四阿哥见气氛尴尬,暗自向康熙面上一望,排解着道“八弟此处气象清雅,正逢九弟也在,不若儿子传人将筵席搬来这竹园中安置可好”

德妃亦赔笑道“难得一家子老小聚在一处,这里甚好。”

康熙点了点头,方道“也好”

因方才是撇了随身服侍的人而来,四阿哥的近侍并不在身旁,八阿哥忙令自己贴身的太监过到四阿哥园中,抬了早已备好的饮膳过来,乌喇那拉氏等因知道八阿哥、九阿哥在

,俱回避了不再同来,只命小丫头跟来伺候德妃。

一餐饭的菜肴吃得极是简单,不过是四阿哥园中种的瓜菜所烹,康熙却极口称赞,显是十分喜欢这田舍家风,八阿哥虽不多言,却眼见得是颇为不快。

饭后撤了席,却见小太监捧过一只碗口大小的黄皮甜瓜来。四阿哥起身笑道“皇阿玛,新疆哈密曾进贡鄯善东湖瓜,维语称之库洪,儿子因当日见了新奇,便讨了种子自己来种,然此瓜虽甘甜鲜美,却挑剔水土,产量极低,儿子那园中这一季才只结此一个,今日特孝敬于皇阿玛。”

康熙听了,开怀道“你有心了。正好刚用过膳,不如制了冰碗倒好消暑。”

八阿哥闻说,即命太监取了那瓜下去,刨了冰屑去做冰碗。不一会儿,那太监便捧了盅细瓷小碗回来,只见瓜瓤黄透,甚是晶莹好看。

那太监正欲将盅子搁在康熙案前,忽见胤禟轻弯嘴角,向弘历说道“九叔向来听说你才思聪颖,前人曾有诗咏竹云吟时声应和,步处影相随。不作人间态,炎凉意便移,不知弘历这会儿可有佳句与大家听听”

四阿哥眉间轻蹙,薄唇紧抿。弘历听到胤禟好言相夸,不由生出些得意,一想即颂道“绿染竿竿润,青笼个个阴。节高寒愈劲,气洁暑难侵。密雨惊龙起,清风引凤吟。幸邀君子号,为尔解虚心。”

康熙以指轻敲案几道“有景有喻,却也不俗。”

弘历仰着小脸一板一眼道“孙儿讨巧了,其实这诗是阿玛作的,孙儿不过即景背了出来。”

康熙神色更是欣喜,道“好孩子,不粉饰、不敷陈”说着微一沉吟,向那名捧了冰碗的小太监道“给小阿哥端过去。”又向弘历道“皇玛法将这个赏与你吃。”

弘历忙磕头谢恩,我心下不知为何却隐觉不安起来,只说不上是哪里不对,仓促着瞥了眼四阿哥,却见他额角微微出汗,背心竟不住轻微起伏颤抖。

我心中一惊,又看见八阿哥恰正怡然地把玩着手中一盏洞庭碧螺,脑中急转,不及多想,悄然起身不经意靠向弘历,趁那小太监正走过来的工夫,在他身后低声道“小阿哥可知道孔融让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