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书(完结版)(双色玻璃麻花)_37、三十七(2 / 2)_生死书(完结版)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37、三十七(2 / 2)

其余侍卫也是恭恭敬敬行礼道“大人”

那人只“嗯”了一声,却走到我面前来。我见他虽生得螳臂虎背,步态却似不甚矫健,满腮浓须遮住了大半面孔,只一双目中精光熠熠,似曾相识一般,不由迟疑着道“你是”

那人并不答我,掸下袖管,敛裾“扑通”一声双膝跪倒,郑重磕了个头,口中道“奴才见过格格”

我忙道“不敢当,你快起来”不好直接去扶,只虚伸了手,又道“你是哪位你我原来可曾见过么”

那人又是一躬,才起身站住,笑道“当年京郊挂甲屯中事,奴才日夕不敢忘记。”

我闻言又向他仔细一看,叫道“原来是你”

那人微笑道“奴才胡什礼”

我又是一惊,心中难以言说地乱了上来,那胡什礼走近些许,低声道“格格厚恩,奴才阿兴嘎无以为报,惟从格格之言,死心塌地为四爷效犬马之劳”

我道“你腿竟好些了么”

胡什礼点头道“是四爷延请了西洋医生悉心调治过,只可惜总不得全然无碍。”

我忽想起一事,忙道“那别院里其他人,到底后来如何”

胡什礼垂头默了片刻,方咬牙道“一把火,倒也干净”木然站了一会儿,走开一些,忽回头看着我淡淡道“火是奴才走时亲手放的。”

我怔立一会儿,才慢慢道“也好。”

吁出口气,伸手掏了金牌出来,对胡什礼道“十三爷交代的此物,你原当知道如何办”

胡什礼面上一紧,忙双手接过,道“奴才这就速去”

扭头朝近旁一名侍卫一摆手,道“怀塔布,此间由你接掌”那名侍卫立刻抱拳应命,胡什礼又向诸侍卫高声道“此际守备非同小可,你等须皆奉怀塔布之令是从不得逞乱生事,若有违者,提头来见”

众侍卫齐齐朗声道“是”

胡什礼领了两名亲随转身欲走,我大声道“稍等片刻”

胡什礼不解何故,转头道“格格什么吩咐”

我冷笑一声,伸指向方才那名侍卫一指,

道“杀了他”

那名侍卫方才见了情形不好,早已畏畏缩缩藏在众人后面,这会儿听了这话,面如土色,腿上发软,不禁一跤跌倒,只乱叫道“奴才冒犯格格,求格格饶命”

我冷笑道“我可并不为你冒犯于我”盯住胡什礼道“生死关头,杀一儆百,拿他在这里立规矩”

胡什礼早就明白过来,当下向身边人一使眼色,几名侍卫立刻上来,三两下即已拖了那人下去,那人初时还在喊叫,片刻却已没了动静。余人皆是面上凛然,神色不由严正了许多。

胡什礼略一点头,方快步穿出贞度门,几人上了早就备好的良驹,催马而去。

我见他去远,这才觉得心里一松,可又空落落一片,俱是茫然。

慢慢地一步步朝宫内走回,那地上的霜雪这时踏得实了,已是冻结成冰,十分厚硬,怔了怔,不觉自语着道“后得主而有常,含万物而化光承天而时行”长长一叹,果然竟至如此,“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履霜,坚冰至。”

正当此时,猛听内廷钟声骤起,声声凄哀,长鸣不休,直响彻了京城上空。

腿上一滞,再支持不住,趔趄着坐倒在地,恍惘了半晌,方扶住身畔宫墙爬站起来。

朔风阴鸷,猎猎如刀。我在墙下不知站了多久,紫禁城中是从未有过的诡谲的安静,一切仿佛都已经死去,一切又仿佛都在酝酿着新的爆发。

雪却小了起来,星星点点扑在脸上,被皮肤一暖,顺了眼角热热地滑了下来。

呆呆地迈了步子走去,也不知是向着什么地方,只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安静,死寂如灰的安静。

夜色更深,忽只见火烛高烧,冲天一片乍现在眼前,稳了稳神,原来竟是走回了乾清宫前。

乾清门内此刻人数虽多,可都只鸦雀无声,向不入禁内的锦衣侍卫各个甲胄在身,利刃在手,分作两处,将几人团团围在当中,正是胤祥、胤禟及八阿哥一干人等,只想不到,四阿哥竟是不知何时已到,亦在其中。这时脸色峻沉,正厉声对八阿哥道“皇考传位于朕之遗诏,乃舅舅隆科多亲述,尔等已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这里诸兄弟也是共知共见,如

何还敢在此间怀挟訾怨,造作蜚语,肆行诬捏”

胤禟冷笑道“四哥你可太也心急,皇阿玛尸骨未寒,你便已经称孤道寡起来了可还有一点人子之孝么”微一顿,又冷声道“皇阿玛素体健旺,虽报恙在身,但安能片刻之间便病势急转,又岂能单以刘胜芳一人看诊再者若果然要授大宝于你,又安能将年长阿哥皆召于此,却独把你这相传大位之人置于京郊致斋”

四阿哥脸上煞白,胤祥从他身侧上前一步,大声道“四哥人品贵重,敬天法祖之心可昭日月皇阿玛以鸿基相付有何疑讶九哥你还不速将目下如何设谋调划人马的悖逆行举从实说出”

胤禟只是负手冷笑,面上都是蔑色。十阿哥哼了一声,走到颓然坐在一边石阶上的三阿哥处,好言道“三哥挪挪,也给弟弟留块地方坐会儿,这一宿可是站得我腿酸。”

胤祥只气得血脉贲张,扬手一挥,身后铠甲声动,那些侍卫俱都踏近一步,以刀逼住八阿哥三人。

八阿哥与胤禟似是浑不以为然,忽只听紫禁城西北角外一声唿哨尖起,随之一簇金红烟火腾空窜起,高悬半空,良久不散。十阿哥瞥了一眼,喜动于色,又撺掇着三阿哥款语道“这会儿竟饿了,三哥你府中每晚上消夜都做些什么好吃食啊”三阿哥心中兀自难过,正没好声气,忿忿地道“没吃的,都灌水饱儿”

胤祥见了那烟火信号,与四阿哥相对一看,更是急迫,不由自己抽刀在手,对胤禟道“九哥如此负隅,也别怪弟弟无情了”

说着,提刀便要上前,胤禟阴阴一笑,他背后那群侍卫中早跨出一人,拦在他身前,昂头对胤祥道“十三阿哥若碰九爷,那也别怪奴才僭越无礼了”

正自僵持,城北又是一簇烟火流星冲起,暗夜之中,耀目非常。

胤禟灰眸之中阴狠流转,戾气陡盛,偏笑道“不过一夕成败,莫予荓蜂,自求辛螫,四哥,这话于你我都是良言。”目光转还间,忽猛然停住,穿破了人丛,竟怔怔望见了我。

我步伐紊乱,也只怔怔看住他向前走去,眉眼盈盈,轻轻叫着伸出手去,“九爷”“胤禟

胤禟听我这般唤他,那面上一时竟是喜悦不禁,不由自主地答应着我,“我在这儿”跟着迈出两步,也将手伸出来想要接我。

我近到他身边,抿嘴笑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扯起他的袖子,展颜道“九爷,你把我的额娘还给我,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你都还给我呀”

在场众人听了都是相顾骇然,面面而觑。胤禟面色白得可怕,一把攥紧我胳膊,喝道“什么孩子你说什么孩子”

我似乎能感觉得到心口那一点的痛一丝丝晕散开来,直钻到每一寸的身体里去,那是清醒地一点点地死去,谁也救不了,只能够慢慢地湮灭成灰飞的尘埃。

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是我和你的孩子,一个来不及活下来的孩子,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

胤祥怔忡走上几步,喃喃道“永宁,你说得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了”胤禟恶狠狠一把推搡开他,胤祥竟是闪也未闪,一下便歪在一旁。

胤禟死抓住我,厉声道“孩子在哪儿在哪儿说”

我又是粲然一笑,随即神色转宁,平静地道“你在城里城外究竟有多少安排。”

胤禟魂断神销一般,良久作声不得,半晌,呵呵笑了起来,摇头叹道“竟是为此竟是为此好我就告诉你,这万事万物于我,与草芥还有什么区别”

也不看四阿哥等人,只道“西直门处陈兵五百,汛官额图浑等五人,应已就瓮城;德胜门处置兵八百,是瑞麟、尼玛善所部;鄂伦岱部众分作三路,现正分占朝阳、永定、西苑三处而去。永平、大同、河间三府密信今夜可到,送给老十四的消息也已经发出去了,走的是太原、西宁一线。”

八阿哥初听之下面容灰败,几乎便要摔倒,后来不知怎的反平和下去,竟有怜悯哀伤之色,只背手向天默立,并不阻止。

十阿哥与其余阿哥都是半张了口,呆看着胤禟,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胤禟静静说完,转头对我道“走吧,你我都走。”说罢,拦腰将我横抱在怀,我看着他道“回咸若馆吧。”微微含笑又道“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

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