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莎看着面前由数据组成的宫殿，文字从她的眼前划过，那些透明的，或者带有颜色的图案与笔画因为某种严格限定的编程而蠕动。
慢慢的，这些庞杂的文字笔画开始构建成实体。
一堵墙。
高耸入云。
就像是所有数据都会变成实体形象展现在赛博空间之中一样，防火墙也会以这种形式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些看似虚无的数据累积起来，变成了可以互动的物体。
高墙前好似罩着一张网，一张透明的，正在不断变换的网格。
纳莎的左眼之中闪着数据流，右眼之中显示着生物指标监控的界面，那是贵钩利的身体检测数据。
外皮层的神经链接系统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稳定，她需要时时刻刻地监视着贵钩利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问题，她都必须强制下线贵钩利的系统。
她向前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那堵墙，墙壁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指就变得虚无，烟消云散。
“这就是你所见的，也是你想让我所见的。”
一团鼓囊囊的灰色物体在高墙的向下方出现了，像是一团不合时宜的墨渍，它在高墙的表面蠕动，寻找着高墙的漏洞。
纳莎收回手指，看着面前的防火墙，自言自语道：
“如果你能站在这里的话，需要多久？两分钟，或者一分钟？”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浮现出一抹伤感。
“也许更短，对吗？”
臭虫三号停顿了下来，鼓起的囊肿猛地铺开，像是水气球被突然打爆了一样，里面的墨汁直接喷溅出来，覆盖在了高墙上。
它开始工作了。
“这不应该是你的结局，哥哥。”
…………
“结局早已注定。”
贵钩利轻笑着说道，听起来有些自负，他当然没办法听到纳莎在赛博空间内的低语，现在的他还在跟凯拉进行着通讯。
凯拉抱怨道：
“它顺利的进去了，这就是安保专家的技术？甚至都没有切断管家机器人与局域网的链接，这可真是太不严谨了。”
贵钩利站起身来，将同轴电缆从管家机器人的就交互接口之中拔出，管家机器人呆呆地站了起来，像是没有看到贵钩利一样地向前走去，检查着林园的地面。
“不，他不会这么做的，就算他想要这么做，花蛇也不会允许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去。
“花蛇觉得自己是一位高层人士，就像所有从底层慢慢爬上去的人一样，他们在某些时候缺乏人性，但是一旦等到他们上升到一个他们自己都未曾设想过的地位之时，这些缺失的人性又会慢慢地回归。”
“听起来很复杂……前面左转，车库上方有一个监视器，十秒钟……你继续说啊！”凯拉嚼着泡泡糖，轻描淡写地为贵钩利规划好了路线。
贵钩利不紧不慢地从停止运行的摄像头下方走过，而当他的身影堪堪离开摄像头的监控范围时，摄像头又再次亮了起来。
他倚在车库的门口，等待着凯拉为他打开车库，他继续说道：
“花蛇在成为整个松原最出名的中介商之后，我毫不怀疑他接触到了不少真正的上层决策人士，那些人可都是真正的巨擘，而你知道那些巨擘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是什么吗？”
凯拉一边敲击着操控台，一边问道：
“我可没机会去见那些什么所谓的巨擘，也许在新闻上见过？你要说印象深刻的记忆点的话……也许是都挺有型的吧，别吊我胃口了，告诉我答案。”
“他们总是会摆出一副万事皆在掌控之中的姿态，因为他们接受的教育与经历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淡然。所以在与他们谈话的时候，你会觉得对方对所有事情都了然于胸，这是谈判之中最棘手的情况，没有之一。”说完之后，贵钩利屈起两指敲了敲车库的门，“芝麻开门。”
车库的门缓缓向上升去，露出其中的一辆浑身涂满琥珀色反光漆的旧式跑车，那种敞篷带轮子的。
贵钩利从车边经过，朝着车库后方的房门走去。
那是一扇普通的机械门，甚至都没有花费贵钩利十秒钟的时间，他就打开了那扇门。
在离开车库的最后一刻，他转过身指了指那辆老式跑车对凯拉说道：
“你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这种现在被禁止开上街的老式跑车，大部分都会被那些高层人士买下来，作为展示自己爱好的产品，就算他们并不喜欢这种车。但是毫无疑问这种收藏品可以为他们带来一些无形的收益，譬如打入某个企业家的圈子。”
“所以他在效仿，而且做得比较成功？”凯拉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他模仿的很烂，因为这种跑车没人会买来当收藏，他这辆只是单纯的旧而已。”
贵钩利顺手关上门，面前是一条逼仄的通道，应该是地下车库通往别墅的道路。
这条通道做得无比简陋，混凝土墙壁还保持着粗糙的质感，墙上的电缆甚至是外装的，这让这条通道看起来与别墅华丽的外表完全不搭调。
“他们要的是历史感的设计和那种总是会发出咆哮的发动机，最好再加上一个手动变速箱，可惜花蛇这辆一个都没有。这一切都表明花蛇想要模仿那些上层人士的做法，所以他就算面对危险也想要保持淡定，不能丢了风度，而停止运行管家机器人对他来说就是在损失风度，呵，可是那些真正的高层人士的别墅可不会允许这样一条通道的存在的。”
凯拉听完这段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尖叫起来，这声音差点让贵钩利的失聪，他赶紧将耳麦从耳朵上取下来，离远了点。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某个企业家的儿子！你为什么这么懂？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绝对不是一个街头牛仔！”
“闭嘴吧你，准备做事了，前面才是重头戏。”贵钩利没有回答凯拉的这个问题，而是看向通道的上方。
通道朝着上方延伸，台阶逐渐明亮，上方就是别墅的内部。
视网膜上的距离检测显示这段阶梯只有不到八米，他不知道上方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但是他必须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