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常兴死死咬住后槽牙,面颊紧绷,从牙缝里泄出两个字“人呢”
樊深“谁”
“那个。”
“关在柴房里。”
“你们居然还留着那条贱命,不送她下去陪葬”樊常兴瞪着眼,阴狠极了,那股戾气,竟让在座的众人不寒而栗。
樊深道“自是要她填命的,只是还没顾得上。”
“弄死她,还要你顾得上顾不上的换做我,早就处置了,一根白绫、一杯鸩酒,趁父亲还未下葬,吊死或者毒死在棺椁前,让她去九泉之下谢罪。”
“一条人命,不该这么草率的处置了。”
“怎么,你还重视起那条贱命了不成。”
两兄弟突然剑拔弩张,看得众人一阵惊悸,尤其樊常兴,那张脸阴得骇人。明明平时是个不动声色的,只喜欢饲花弄草的人,随时看起来都冷冷清清,很少跟人撂脸子,又因为怕黑走夜路,便让大家觉得,樊二少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也不知是中过尸毒蚀了心智,还是父子俩双双亡故对他的刺激太大,仿佛将他一生的脾气都攒在了
此刻爆发,醒来后就像性情大变。
殊不知,家中遭此变数,父亲和大哥皆亡,即便是再懦弱之辈,也会握起一把刀,手刃那个罪魁祸首。而此刻的樊常兴,手里就握着那把刀,欲斩之而快,让其血债血偿。
当然,樊深也是个举着屠刀的,只是先前没能亮出来,现在,他亮出那柄屠刀“怎能不重视,反正如今樊家这档子丑事,早已远近闻名,我便要让十里八乡的人都来看看,我樊家怎么惩这个歪风。”
闻言,樊常兴沉住了气“你待如何”
“这脸面丢了也就丢了,我们一大家子人,往后难道要蒙着脑袋过活既堵不住悠悠众口,就把远近闻名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辈子都请过来,将这个败坏风气的女人当众沉塘,以正家风,也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知道知道,我樊家人,远不如他们心眼儿腌臜”
“倒是周全。”樊常兴绷紧下颚,满眼戾气“那便沉塘。”
而且这一私刑,正是惩治那些不守妇道跟人有私通之罪的,用来处死那个女人,再合适不过。
忽听门外“啧”一声,轻轻地传入众人耳中,樊常兴刺猬般炸起了刺“谁在外头”
李怀信啧完,正与贞白低语了句“要搞事情啊。”就被里头的人察觉,他们也并不是要来听墙根,那之前遭李怀信嫌弃蠢笨的小厮立即钻进屋解释“我,我,和那之前,夫人见二少爷醒了,特意让我去东院请两位道长过来。”结果刚到,就听见三少爷在里头发飙,小厮一哆嗦,吓得直接戳在了门外,也把李怀信和贞白堵在了身后,不得已听完这场大戏。
那小厮本身就在二少爷院里伺候,了解其性子,颇为冷僻,有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他看似与世无争,骨子里却执拗得很。相比三少爷那个游戏人间,玩物丧志的,最好相与的,还属大少爷,他饱读诗书,一身才气,待人接物温文尔雅,是老爷最引以为傲的长子,可偏偏就是这个最得人赏识、循规蹈矩的长子,出了差错,捅了这天大的篓子,给樊家蒙羞。
打从出事到现在,小厮都不太相信那个连下人都会给予尊重的樊大少爷会做出这种事,可谁又能预料这是个
永远都会装在圣贤书的套子里,一步都不会行差踏错的人呢。
如今再次听见这些,他内心比较复杂,又怕气头上的二少爷责难。索性贞白和李怀信步入门槛,樊常兴见还有外人,阴戾地皱起眉“道长”
“对。”樊夫人连忙道“是我让他去请来的,我正要跟你讲,这事说来话长”然后将昨天发生的事赘述了一遍,听得那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匪夷所思,愣在床上,脸色变幻莫测。
据樊常兴回忆,那几天他感染风寒,吃了几贴药总不见好,便自己出去找郎中诊脉,遇上刚采药回来的小徒弟,兴高采烈地背了满满一箩筐草药,手里还抓着一把绿萼梅,说是在马鞍山上折的几朵,可以晒干入药。樊常兴听者有意,药也没抓就兴匆匆的去了,想嫁接几株绿萼回家培植。不曾想他到了山里,转悠半天也没找到,眼看天色渐晚,他怕走夜路,又不想白跑一趟,脑中一番激烈较量,便沿着山路寻了半刻,刚准备放弃,待明日再来,就闻到一股绿萼幽香,樊常兴一阵兴奋,寻着香气找过去时,天已经黑了,他环顾四周,是黑漆漆的山林,寒风吹过,草木俱颤。他脚下不停,走出一身汗,却觉得冷飕飕的,打了个寒颤。似乎看见一个黑影,他不确定,杵在原地不敢动,问了句谁在那,没有人回答。他刚想走,那黑影就动了,朝他靠过来,一步一步,迈开腿脚的姿势很奇怪,木头人一般,僵硬极了。樊常兴心里打鼓,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试图与其交谈,奈何那黑影只字不吐,像个哑巴,又突然发难,张牙舞爪的朝他扑过来,樊常兴吓了一跳,临近时嗅到一股难闻的腐臭味,怎么形容呢,他当时第一反应认为这是个乞丐,想要打劫所以攻击自己,他伸手一挡,那人抓住了他胳膊,周身湿漉漉的,樊常兴临危之际,反应奇快,抬腿踢中其腹部,黑影扣着他手臂的指甲划拉出四道血痕,倒下斜坡,一路滚到低谷。樊常兴惊恐万分,认为自己害了人,迈出一步想去救,也差点跟着栽下去,吓得两腿发软,索性回去找人来救吧,于是往来路狂奔,到了山下已是深夜,镇里家家户户已经熄了烛火,他一路跑回樊家,差点喘不匀气,结果正碰上家里走水,又慌不择路的要去帮忙,没注意脚下台阶,摔下去时一头磕在廊柱上,便不省人事。再醒来,整个樊家,已是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