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牛大娘尖叫一声,似恐怖至极。
宝翔箭步出屋,却见牛大娘浑身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球。
宝翔要捉她,却捉不住,宝翔对苏韧大喊“提水来”
他随手抓住一条被子,狠命朝牛大娘身上拍去。
苏韧慌张找到水桶,一瘸一拐到院子里。他听到牛大娘惨叫声里,有人竟在钉大门。
他顾不得水桶,对宝翔道“不好”
话音刚落,一支支燃烧的火把,从墙外丢了进来,火苗四起,熊熊灼人。
宝翔将牛大娘推向苏韧,跃上房顶,黑夜中只见快马飞奔而去。
宝翔要追,听到苏韧咳嗽,只好重回火场。
牛大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嘴里只说两个字“秋实秋实”
宝翔咳嗽蹲身“谁是秋实”
苏韧满面困惑,他摇摇牛大娘,牛大娘好像噎住,颤抖一阵,不再动弹。
宝翔伸指试探,明白她不幸绝气,步她老头子后尘去了。
火势蔓延太快,由不得拖拉。宝翔背着苏韧,逃出了鸳鸯胡同。
远处街坊们喊着救火,苏韧一阵眩晕。他觉得这夜晚是场噩梦,周而复始。
隐蔽在附近胡同里的小飞,赶着车来“老大”
二人狼狈上车,宝翔喝道“
回去”小飞快马加鞭,赶回香山。
苏韧咳嗽不止,宝翔揉着烟熏的眼,泪都出来了。他们不约而同看对方,心有余悸。
“姥姥的,怕人追查,连老太婆都未放过那么大的火,我要是没点武艺,你我都得烧死哈哈,我要是找出凶手,饶不了他”宝翔说。
苏韧念念有词,宝翔不知他说什么,更不懂得他心中加剧的疑惑,隐匿的痛楚。
宝翔绞尽脑汁,才说“石头,你不要一个人想。我到底是你结拜兄弟,我愿意帮你。你找过蔡述,见过清流,拜过东厂。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用处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
苏韧闷声不响,忽转过面孔“我知道的只是碎片,凑不成一个故事。你知道的是什么若和我一样是不成形的线索,或者纯粹想和我交换条件,那我不会愿意听。”
宝翔捶胸脯“我说我说。苏嘉墨,你听着这料下得猛了。等等,咱们喝点酒”
他在车厢里找酒瓶,自己喝了几口,递给苏韧。他算下定了决心。
苏韧还没喝,宝翔舌头和加了弹簧一般,说出了那句压箱底的话。
“我觉得沈凝的亲爹是皇帝”
苏韧一闻此言,陡然变脸。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把住酒瓶,好不容易灌下几口,唇间反更不见血色了。
他几番思索,忽挂上抹冷笑,道“大白,你有几个脑袋,竟说这等诳语”
宝翔明白自己这次火药下得猛过头。如果苏韧还是从容如常那他就不是人
宝翔肃然说“正因为是这等话,再糊涂的人也断不能说来玩儿。我可以拿我死去的娘老子发誓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且到此刻为止,我只对你一个人讲过。若走漏风声,你我都没活头。哈哈,你想,在沈凝是如何离奇出狱的当时是东厂直接插手,蔡述都不敢轻举妄动。沈老爷打点了包括我在内的各大权贵,只不理蔡述之。他一个市侩之徒,何来这等硬气除非是有更大的靠山。范忠老太监不过是万岁的一条狗。当年万岁杀东厂老首领,让十多岁的我重建锦衣卫,为的就是彼此制衡,谁都占不了上风。我知道,沈凝住在西山寺
庙读书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东厂秘密护卫。我还知道,万岁十多年不管科举了,今年偏钦点考官,而且点的那么均衡漂亮,俨然名榜一届,让谁都无闲话可说。考场内秘密,我没法全然知悉,因为我担任主考,锦衣卫被取消了守卫考场资格,换了太监来管。至于沈凝所受的恩宠,你与他接近,要比我更清楚。沈家的宅第与紫禁城之近,惹人眼红。我告诉你,沈明到京后,万岁迫不及待微服私访他家。我更亲眼窥见万岁接见沈状元。所谓旁观者清,沈凝自然懵懂不知,但万岁之情溢于言表。假如有个男人杀兄弟,弃妾室,对年幼亲儿子都不大关心,那他是会用错心思的人么”
苏韧每听一句,就点点头,等宝翔说完,他击掌数次,仿佛为一唱而三叹。
他想到和沈凝交往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错过,但此时逐渐清晰浮现的画面。沈明与皇帝熟悉,是他前几天就已知道的。沈凝若是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流落民间,为沈明所养呢难道他的母亲是皇帝不能公开的情人皇帝二十多岁即登基,有什么女人是他无法承认的呢沈凝是婴儿的时候,只要把他带进宫来,让亲信嫔妃代养,岂不省心多了
也许是沈明带着孩子离开了京城,漂泊南洋,与内地音讯隔绝
然而,皇帝现在凭什么相信沈凝是自己的儿子呢
宝翔观察着苏韧眼睛里飘忽的光彩,想他即便有些信息,也一定卖关子不肯说。
未料苏韧开口道“皇帝多出个大儿子,此事虽然说来蹊跷,但蛛丝马迹,确实可疑。牛大兴曾对我说过一件往事,里面有个私吞财物,携带婴儿的少年奴仆,名叫秋实。我不知道沈明和秋实是否有关,但牛大兴夫妇的枉死,与秋实,沈明,似乎都有联系。如果我们能揭破这层迷雾,沈凝的身世,恐怕能知道得更详实。大白,你说对么”
宝翔记起了冯伦所说大荷小荷的故事,他说“算算沈凝的年纪,应该是废帝时代出生的。当时万岁被囚禁折磨,九死一生,肯定顾不得女人孩子。他府里的旧人,如今剩下不多了,我设法去探听探听”
苏韧想了一想,道“你不用
出面问,免得打草惊蛇。我教你一个法子,一定能试探出沈明心里有没有鬼”
宝翔听完,哈哈干笑“你当工头搭积木真可惜了,你该给我这个龙王当狗头军师。你个馊主意,还不是让我亲自出马那不是打草惊蛇,是摸老虎屁股其实,撇开做兄弟冠冕堂皇的话不提,你我如果联手起来,兴许能互通有无,各取所需,闯出片新天地呢”
苏韧笑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莫奢谈什么联手,看你我头一回配合怎么样吧。”
宝翔讪笑。他明白苏韧选择他搭档,是因为他没有别的人选,足可称“无奈之举”。
回到香山的时候,雾气依然浓稠。宝翔背着苏韧来到他夫妻借宿的禅房外,正要敲门。
苏韧抓住他手腕,低声说“阿香跟孩子恐怕睡熟了。要不,我跟你到哪里再去躲上半宿”
宝翔望着他道“你真是个好丈夫。”
苏韧吐气“男人不可兼得美满。我当了好丈夫,就当不了好兄弟。你跟我,正好反一反。”
宝翔无可辩驳。他寻思半天,居然想不起自己认识过一个既是忠贞不二好丈夫,又是忠肝义胆好兄弟的男人。
门开了道缝,谭香睡眼朦胧道“阿墨,你回来了”
苏韧回头,宝翔已不见了。他想解释,但谭香似没什么兴致。她只抱怨了几句宝翔中秋节不让人消停,赶着丈夫休息。她困的要命,并头睡下时打了串呵欠。苏韧思绪万千,原本当自己要失眠的。但听着谭香呼噜,他好像把噩梦折叠了起来,重新躺回到童年梦境里的烟水之乡。
碧云寺内,宝翔翻来覆去,折腾到四更才睡着。他醒来,已经是次日黄昏了。
有人从悬崖失足跌死的消息,已传到碧云寺。活人念声死者可怜,依然消闲渡节,祈祷福分。
宝翔刚梳洗完毕,小飞闪了进来。
“老大,昨晚去鸳鸯胡同的几个骑马蒙面人,我们已查出来了。他们应该都是富商沈明的门客。转了好几大圈,正午时分进了城外沈家农庄,再没出来。当时你和苏大哥光顾逃命,我光顾着马车,情急之下,我吩咐了两个正好在胡同附近的北海帮兄弟跟上那几匹马有了准消息,我马上来告诉你了。”
宝翔嘴巴一歪,拍了拍小飞肩膀“你还有这等细心,哈哈,很好不过,当时我不是逃命。我只是要救人。嗯,沈明老东西”
他想到苏韧的计划,不禁跃跃欲试。
三天后,月黑风高,北海龙王重现江湖。这回,宝翔跳进了沈明的家。
正如约定的,苏韧也会到沈家来。不过他走的是正门,而不是飞檐走壁。
怪事家家有,沈家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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