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广众下揍完人,今天晚上估计也没人敢找他飙了。叶辞不想干耗着,转身去还车,从口袋里掏出方才那挺厚一沓钱,抽出三分之一结算赛道费和租车费。
这一晚上他一场都没输,算下来净赚不少,比之前那些端盘子刷碗当网管的兼职强得多。
离开赛车场,叶辞掏手机看时间才九点,也不知道叶家消停下来没。他关闭飞行模式打探情况,刚关也就五秒不到,叶文林一记电话拨来,隔老远都能嗅到那股杀气。
叶辞滑动拒接,更懒得看微信中堆积如山的消息,光速开回飞行模式,双手抄兜晃到地铁站。
地铁坐六站,中山路下车,出站直走三百米左拐一百米右拐走过羊肠般扭曲虬结的一段路后,就到了门楼胡同。
叶辞就是在门楼胡同里长大的。
门楼胡同本名叫狗尾巴草胡同,后来有人嫌难听,正巧附近有古城门和箭楼,前些年就改名叫门楼胡同了。但叶辞觉得狗尾巴草这名其实挺合适,因为这胡同里确实生活着一群狗尾巴草似的人,穷,但耐磋磨,怎么都能活得精精神神的。
许越蹲在家门口,摇晃着一头红毛,就着一大盆水搓娃娃菜,搓得正欢实,菜盆让人轻轻踹了一脚。
“谁他妈脚欠”许越一个猛抬头,后半截卡住了,“我艹,辞哥”
“让个地儿。”叶辞抬抬下巴。
之前为了给楚红君治病,叶辞把门楼胡同的老房子卖了,目前学校寝室也还没开放,除了许越家、赛车场和网吧,他没什么能待的地方。
许越把板凳让给他,自个儿蹲着,仰着脸叭叭“哥儿几个都一个多星期没见着你了,还以为你一富贵就淫了呢”
“放屁呢”叶辞将卫衣袖子折两折,露出一截清瘦小臂,抓起几颗娃娃菜丢进盆里洗去浮灰,淡漠道,“前两天入校摸底考,叶文林给我突击补了一周课,不让出门。”
六科名师轮流教,一排保镖堵门口,浮夸得像是拍电影。
生怕胡同里捡回来的“下等人”给叶家丢脸。
“操。”许越顺毛摸,管他大事小事,反正骂叶文林就完事,“老东西仗着有俩破钱儿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那你摸底考考得怎么样要我说,你干脆借这机会考个大学,我记得你以前物理学挺好的。”这文盲略一踟蹰,“是物理吧,还是地理”
叶辞嘲弄地翘了翘嘴角“挺好,考了113。”
“我操,那挺牛逼啊”许越眸子一亮,“满分120还150”
叶辞“你傻吧,750。”
许越“”
叶辞“六科加起来,113。”
叶文林血压被他拉满,已经暴躁一整天了。
“”
两个文盲默默埋头搓娃娃菜。
胡同里安静了一阵子,许越憋了憋,没憋住,突突上了“我说那叶文林也真他妈厚脸皮,你搁烧烤店给人刷烤盘赚生活费那会儿,你那嫡子弟弟在老外那名校上学,天天恨不得八门外语熏陶着。叶文林十七年就没管过你们死活,这会儿倒是垮起个批脸嫌你学习不好了”
叶辞没搭茬。
娃娃菜洗完,许越指挥叶辞换水洗茼蒿“姓叶的也就是看他那嫡子车祸去世,争家产缺人手,赶上这当口你分化成oga,跟那老男人还挺匹配,他能靠你攀高枝儿,这才管管你们娘俩,你十七岁以前都不知道你爸尚在人世,还以为你爸早已化作天边的星辰了呢。”
叶辞把许越替他做出的血泪控诉当相声听,没什么表情。
甚至有点儿想笑。
“对了,红姐身体怎么样了,好点儿没”许越关切道。
“有好转,”叶辞抿了抿唇,“等着去国外做手术。”
“有好转就行。”许越说着,又担忧起来,“今儿让你上学,明儿让你联姻,后儿一拍脑门子还指不定让你演哪出,要不是红姐治病得靠他们,唉”
说到这,许越话锋猛地一转“辞哥你说你怎么能分化成oga呢咱们胡同这帮哥们儿都赌你能分化成几级aha,连e级都没人押,李飞最看好你,押的a,你可倒好,爆个大冷门”
aha根据腺体强度分成abcde五个档位,等级越高者越罕见,强于a级的极少数aha没有细致分类,统称为“a”。
许越哪壶不开提哪壶,叶辞对自己的腺体分化结果一直耿耿于怀,闻言面色蓦地冷下来,扬手往许越嘴里塞了颗茼蒿“说完了吗,嘴部耐久又溢出了”
“还差一句总结。”许越见叶辞面色不善,不敢再提分化这茬儿,往叶辞肩上猛拍两下,“辞哥,记住,那帮傻逼无论再怎么折腾你,你都得像石缝里的小草似的,不让他们压趴下,茁壮成长,青、青”
许越骂爹骂娘是一把好手,轮到成语就卡壳。
叶辞“青翠欲滴”
许越“对,你得青翠欲滴。”
叶辞“滚。”
两人忙活到十点多,把许越他家店明天要用的菜都料理干净了。许越毫无素质地把洗菜水往胡同地上一泼,把洗好的菜一波波往厨房运,运完回来,发现叶辞仍坐在小板凳上,两条长腿杵在地上一荡一荡,没有要走的意思。
“辞哥,饿不饿,给你煮碗麻辣烫”许越擦擦手,“你不着急回去吧”
“煮吧。”叶辞看时间,“我后半夜回。”
“那么晚,”许越开始烧水,“他们不得逼逼你啊不守o道啥的。”
“”叶辞对这二货的造词能力一阵无语,“姓沈的去做客了,我回早了怕撞上他。”
“哟,还有我们辞哥搞不定的人”刚说着许越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姓沈的你那传说中的豪门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