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理她。”傅瑶给谢迟添了杯茶水,笑盈盈道,“喝口茶润润喉吧。”
谢迟听出她这旁敲侧击来,将扔到一旁的书拿了回来,翻回先前的位置,喝了口茶复又讲了起来。
然而事情巧得很,没多久,傅瑶就又觉出胎动来,一脸茫然。
“看来,咱们孩子是不大喜欢这个故事了。”谢迟开玩笑道。
“哪有?”傅瑶嘀咕道,“八成是凑巧才对。”
然而此时已经到了晌午饭点,她也觉着有些饿了,扶着谢迟站起身来:“还是先回去吧,记得把话本带上。”
等到出了门后,傅瑶又忍不住指了指自己隆起的小腹,问谢迟道:“你说,她胆子是不是有些小?”
谢迟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模样,忍笑道:“没出世的小孩子,胆子小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傅瑶这才作罢,回家中吃了午饭之后,便歇息去了。
冬日难得有这样阳光暖洋洋的午后,傅瑶不多时就睡了过去,谢迟在一旁陪了会儿,正准备起身时,却只见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锦被下的手也不大安分地挣动了下。
谢迟一见傅瑶的反应就知道八成是做梦魇住了,立时握住了那挣动的手,躺了回去,又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才渐渐安稳下去。
谢迟也没再想着起身,一直陪到傅瑶自己醒来,替她理了理鬓发,笑问道:“你先前是梦着什么了?”
傅瑶睡眼惺忪,揉了揉脸颊,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梦来,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
“那让我猜猜?”谢迟若有所思道,“是不是梦着了今日听的那故事了?”
傅瑶:“……”
她将脸埋在谢迟怀中,闷声道:“是。”
“看来——孩子是随你了。”谢迟嘴上打趣着,但却将傅瑶抱在了怀中,温声笑道,“好了不怕了,我陪着你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
往年在芙蓉镇过除夕时,傅瑶总是会亲自下厨,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架子,忙得不亦乐乎。今年有身孕,谢迟不放心,她也怕自己这样反而添乱,便全交给了厨娘和银翘她们忙活,自己陪谢迟下棋。
傅瑶正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忽而想起当年的事来,同谢迟翻旧账道:“说起来,我记得咱们头一回下棋的时候,你险些把我给气哭了。”
那时候她同谢迟说好了,自己陪他下棋,他陪自己看泥人,结果最后闹到不欢而散。
谢迟也记得这件事,噎了下,立时认错道:“那时是我不好。”
当初傅瑶的棋艺并不算好,他也没半点相让的意思,反而更像是戏弄。等到最后把人给惹恼之后,心中也不是不后悔,可那时并不知道该怎么哄人,弄巧成拙。
如今再想,谢迟都觉着自己当初简直无可救药,不忍直视。
可傅瑶却并不答,沉默不语地下着棋,像是为着旧事耿耿于怀。谢迟愈发懊恼起来,思来想去琢磨着该怎么哄,正准备再开口时,却见傅瑶忽而笑道:“我赢啦。”
谢迟看向那棋局,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落了傅瑶的圈套,哭笑不得投子认输。
虽已经知道傅瑶方才那模样是有意做出来诈他的,眼下已经高高兴兴地收拾起棋子来,但谢迟仍旧说道:“瑶瑶,当年是我不好……”
傅瑶没等谢迟说完,便立时摆手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谢迟无声地笑了笑。
他知道傅瑶在北境答应复合的那日,就已经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其实是他自己过不去那个坎,每每想起来都觉着懊恼,甚至会有些后怕。
傅瑶定定地看着谢迟,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合适,便索性起身凑近了些,在他唇上亲了下。
谢迟扶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懊恼与安抚,并着深情,万般情绪尽在不言之中。
年夜饭准备得很丰盛,傅瑶吃得差不多饱,听着外边的动静后,一手端了杯酒,一手拉着谢迟到院中去看烟花。又支使着兴宁将先前备年货时准备的烟花都拿了出来。
谢迟想要替她捂耳朵,却被傅瑶给避开了。
“我真不怕这个,”傅瑶笑盈盈道,“若不是怀着身孕,我就自己去点了。”
檐下悬着的灯火映在她眼中,亮晶晶的。
傅瑶仰头看着天际的烟火,谢迟却含笑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
一直以来,傅瑶都有除夕守岁的习惯,可今年兴许是有孕在身的缘故,却并没能熬下去,虽然已经变着法地找话聊,但最后声音还是越来越低,靠在谢迟肩上睡了过去。
谢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了下去,盖好了锦被。
他少时随着爹娘和朝云守岁,后来就没这个习惯了,年节过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这次却并没陪着傅瑶睡下,而是替她守岁。
更声响起时,外间隐约又有烟花声传来。
傅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揉了揉眼,小声唤着谢迟的名字:“什么时候了?”
“是新的一年到了。”谢迟牵过傅瑶的手来,在她唇上落了一吻,似是立誓般低声笑道,“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