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眉尖微挑:“为何?”
“您竟不知道吗?傅尚书夫妻恩爱二十余年,身边都未曾有过妾室通房,旁人提起来都要夸一句深情。再有,周梓年娶了傅家长女之后,亦是如此。”范飞白并不觉着被夸“深情”有什么好的,但却能理解女人的心思,“母亲如此,长姐亦如此,尊夫人会想要您也如此并不算奇怪。”
“说起来,早前尊夫人尚在闺中时,也曾有不少人想要提亲,但因为这个缘由都没能成。”范飞白“啧”了声,带着些说不出的意味。
傅瑶的确是出了名的貌美,可就算是天仙,怕是也总有看厌的一日。这世上的男人,大都想着左拥右抱才好,尤其是出身显赫的,有几个愿意承诺此生只要一人,绝不纳妾?
从来没人在谢迟面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至于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不由得看向范飞白:“你怎么知道?”
范飞白愣了愣,连忙撇清干系:“我可从来没想过同傅家结亲!只是在红袖阁时,偶然听某位被拒亲的提起过……”
那纨绔偶然见过傅瑶一面,便心心念念地惦记上了,求长辈为自己说亲,可他也是青楼常客,傅家压根没犹豫就直接给回绝了。
他不死心,承诺自己今后一定会改过自新,绝不会再踏足烟花地,母亲受不住他轮番哀求,只能又厚着脸皮去向颜氏提了这话,可颜氏却仍旧没应,态度坚决得很。
听范飞白讲了这事后,谢迟舔了舔齿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家从来没同自己提过这种要求。
当然了,他压根就没进过傅府的门,傅家就算是当真有这个意思,也没机会提。
见谢迟阴沉着脸,向来话多的范飞白果断选择了闭嘴,虽说谢迟待他虽还算是不错,但本质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譬如现在。
可谢迟却点了他的名,问道:“那你倒是再说说,眼下该怎么办?”
“这……”范飞白斟酌着措辞,“这不好说啊,归根结底还是看您怎么想的,旁人说什么也没用。”
谢迟虽没再说话,可范飞白却清楚地从他脸上看到了往常训斥那些废物官员时候的神情,梗了下,哭笑不得道:“您若是想哄尊夫人高兴,不妨暂且承诺下来,至于将来的事情那就将来再说。”
“毕竟若真是到了要纳妾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免不了起争执,也不差什么反悔不反悔的旧账。”
而且,若真有那么一日,八成也是没什么感情了,自然不会在乎她会不会难过。
范飞白出了主意之后,仍旧没讨来个好脸色。
“我一向觉着你是个聪明人,”谢迟冷笑了声,“少说蠢话。”
范飞白:“……”
吃力不讨好,说得大概就是他了。
他现在只后悔,自己最初为什么要因为好奇,主动追问这件事。
然而直到被谢迟给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通,范飞白仍旧没能明白,这件事情究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怎么谢迟从一开始就一副看自己不太顺眼的模样?
秉着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心态,范飞白又快步赶上了谢迟,讪讪地笑道:“能容下官问一句,这事跟我有什么干系吗?”
“与你定亲的那位姜姑娘,是我家夫人的手帕交。”谢迟方才就看范飞白不怎么顺眼,经过这么一番交谈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火大,“她听闻了你的风流事迹之后,来同我求证,然后就扯到了我身上。”
至于吵了一架后被迫分房睡,以致于压根没能睡好,现在头疼欲裂的事情,谢迟是说不出来的。
范飞白:“……哦。”
听了这解释之后,倒是没那么冤了。
以谢迟那个不怎么讲道理,心情不好时还喜欢株连的性情,今日能容他在这里说了这么些,都算得上是宽容了。
谢迟拂袖而去,范飞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却又不由得笑了起来。
先前总有传言,说谢迟苛待傅瑶,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不仅没有苛待,甚至还颇为在乎的样子。
这几年来,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谢迟这么有烟火气的一面,着实难得,相较而言被迁怒几句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范飞白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倒是很想继续看看,这事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不知谢迟与傅瑶之间,究竟谁是那个最终让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