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很突然。
上一刻诸多宗门和家族还在为天灵宗的重新出世、大开山门而欢呼雀跃、捧场恭贺,不过转瞬间,就连山脚下人群中挤挤攘攘的莫然也发觉到了不对劲。
气氛一时凝滞。
“这是凤弦元君!”凤弦为人高调,在九州四海尤其是中州境内很出风头,有人将他的声音认了出来。
“凤弦元君过来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有人质疑。
也有人幸灾乐祸:“听闻先前两位元君在鱼临山脉大战一场两败俱伤,他们这是结了仇敌啊!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必有一战!”
“今日可是天灵宗出世的好日子,凤弦元君怎么能把私人恩怨摆上台面来闹腾?果真是个不拘礼数、生性狂妄的!”
“听这口气,不像是单纯的私人恩怨啊,还提到了天灵宗的弟子身份,说不定里面别有内情……”
周围人虽不敢站出来高声指责凤弦,但小声议论却是难免的,就连孟兰淳几人也很是愤懑不平。
孟兰淳气道:“他们说的对,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天灵宗出世的好日子,凤弦元君这个时候暗箭伤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我原本还以为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堂堂正正之人,如今看来却也不过如此!”
庞伦附和道:“表妹你说的是,凤弦元君此举确实欠妥了,在今天这个日子这么做明显是纯心捣乱了。不过之前两位元君在鱼临山脉大战一场,有些恩怨也实属正常。”
身为情敌,凡是庞伦赞同的,沐新源就要竭力反对:“我倒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听凤弦元君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他知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还提到了天灵宗弟子身份一事。堂堂一个元婴元君,凤弦元君说话不会这么无的放矢,或许这里头真有什么猫腻也说不定呢……”
庞伦听罢,立即耷拉个脸,不愉道:“沐师弟这般话说的就有些偏颇了,世人谁不知荀晏元君为人风光霁月,端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如今更是拿出了天灵宗数万年的功法秘籍要与九州四海的修士共论大道,这般一个心怀天下之人,如何会是凤弦口中的贼子?再看凤弦此人,口碑一向不太好,他为人性情乖张,为了一己之私一时不快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之前还因为强夺他人门派功法秘籍一事与荀晏元君大战三百回合,焉不知这次也是他纯心捣乱想要毁了荀晏元君筹谋数百年的天灵宗出世呢?”
庞伦和牧新源开始争论起来,孟兰淳觉得两人一个比一个说的有道理,左右为难,只能问一旁静立沉默的莫然:“莫然,你怎么看?”
莫然怎么看?
莫然此时的心神都被脑海里秦暝老爷子那出其不意的一句话给惊呆了:【这支箭上的无垢灵火,乃是老夫师门之物!怎么会在这么一个来历不清不楚的小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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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伯!”黄卓一声惊呼。
“无妨。”荀晏道,他左手执着青虹幻笛抵挡住了那支突如其来的燃着熊熊烈火的金箭。
金箭停留在他身前半步,箭身高速旋转,周遭的火势被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火蛇吞吐着火灵气将周围的空气和灵气都炙烤的炽热滚烫,不得叫人靠近半步。
就连黄卓这样的金丹修士也不禁后退了两步以避其锋芒。
能靠近火箭巍然不动的,也只有荀晏和任羽两人耳。
任羽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为这暴虐的火元素一惊,忍不住道了一句:“竟然是天级灵火!”
天地异宝堪称修行界至宝,本就少有,如今还是一份天级灵火,更叫人眼热,眼热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一丝畏惧和恐怖。
天级灵火,可是能连元婴和极品灵器也能一同焚烧寂灭的存在!
大殿上陆陆续续到来的其他元君和真人都不免为这摄人心魄的火蛇而瞳孔一缩,又听到任羽的惊呼,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两步,众人面上都浮现出一抹沉重。
天级灵火对上不外传的法宝,孰能存活?
几个不怀好意之人也不由得抱臂看起了荀晏和天灵宗的笑话。
要是堂堂一个隐士宗门的宗主连天级灵火都不能挡下来,可想而知荀晏恐怕也无法在这群狼环伺的困境中护住天灵宗数十万年的积蓄,而这之后天灵宗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犹如小儿抱金砖过市,后果惨烈。
荀晏面上仍旧是风轻云淡,他身上衣袍和发尾无风自动,英俊温润的面上还带着那抹熟悉的笑意。他握着青虹幻笛的手向前方一挥,熊熊烈火包围着的金箭准头一歪,直直地被击偏了方向,落入正殿之前的广场之上。
眼看着烈火就要将这价值不菲的玉石台阶焚烧殆尽,不知荀晏施法开启了什么阵法,竟将这金箭上面挡着的火势包围了起来,不过片刻间,就将金箭上的无垢灵火湮灭。
危局一时扭转。
“这阵法?!”杨长老不由得惊呼了一下。
荀晏笑道:“先辈传承所剩无几,唯有一九阶阵法或可作一防御之用,倒是让杨道友笑话了。”
杨长老忙摆手道:“不敢不敢,九阶阵法天下少有,荀宗主若说这是个笑话,那可真叫人不知如何接话了。”
“今日这一出变故,倒是让诸位道友看笑了。”荀晏温和地拱手道,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温润圆滑的模样,不,或者说,他一直是这副样子,便是方才危及生命也面不改色。
这样的人,不是真的有大神通在身而无所畏惧,便是城府深沉让人瞧不出深浅。没人知道荀晏到底是哪种人,又或者,他是二者兼而有之?
经方才那一下,不少蠢蠢欲动之人都暂歇了心思,忌惮着阵法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