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晏,你很不错。”明田道,声音清亮,显得有几分淡漠冷酷:“早知你今日会这般颠倒黑白,本尊当年就该杀了你。”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惊的是明田所说的恨不能昔日便杀了荀晏,惊的也是他口中的“颠倒黑白”一说。
“你说我颠倒黑白?笑话!我字字句句皆属实,你所犯滔天罪行,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便不需我作证,也有无数道友可作证!人证物证俱全,你如今却倒打一耙,说本尊颠倒黑白?这世上可有这般可笑之事!”
荀晏气定神闲,便是说起这样激动的事情也是风轻云淡,一派胸有成竹。众人见他这副模样,便是心里打鼓,此时也安定了不少。再看顾明田,哪怕再冷漠的话语中,提及荀晏之时,也还有一股隐隐挥之不散的愠怒。
孰高孰下,一目了然。
荀晏是一派胸有成竹、正义凛然,顾明田却是面有愠色、心下恼怒。
众人的天平渐渐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荀晏和顾明田身上,这两人成了人群中的焦点,恍惚间,莫然觉得自己完全成了个旁观者。
荀晏身后,是驰援他的诸多化神元婴和金丹修士们,是千军万马,是正道大义。
顾明田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是浓雾弥漫的谷底,他孤身一人。或许,还有一个立场不明、摇摆不定,坐看正道修士们窝里斗的伊彰。
荀晏继续逼问:“难道你敢说,程浩不是你的人,散修联盟不是你所建立吗?程浩和散修联盟不是听从你的命令,他们不是你暗地里的一柄利剑,指谁杀谁么?你好大的胆子啊顾明田!难道你以为,你修为天下第一,这中州乃至九州四海的所有修士,都可成为你的盘中餐、砧板上的肉么?!”
“还有我天灵宗先辈们呕心沥血而出的筋改之策,暗地里不是你百般阻挠、散布谣言吗?这本是千秋利民之策,在你的授柄下,怎的就成了我天灵宗居心不良了?!便是憎我至极的凤弦,也从未这般诋毁过祖辈先贤们的心血!你何德何能,要这般做!你居心何在!”
群情激奋,一时之间,诸人口诛笔伐,谷边一片喧嚷。但是,无一人敢出手。在场之人能出手的,怕是只有翟戈尊者、伊彰尊者和荀晏,最多再加上一个莫然。
一项项罪名公之于世,顾明田落入这样万人唾骂、众人不屑与之的地步,不仅仅是荀晏觉得大快人心,就连旁边围观的人,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滋味。唯独莫然,他还想,要亲口问一句,鼎鼎大名的非虚尊者,是否为杀妻杀子有过一丝一毫的悔恨。
正此时,远方一列人赶来,浩浩荡荡的,几乎是顷刻间就到了众人眼前。来的,是无华派的桑楷尊者、倪乐尊者,杨长老,还有薄瑾和任羽。几乎可以说无华派明田这方的人全来了,无华派的顶尖层都空了一大半。
荀晏、莫然这方的人见到他们,不由得一愣,纷纷开始询问起来,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来又所为何事,到底是站在荀晏、莫然这方,还是站在顾明田这方?
任羽先大声唤了一句:“师尊!”随后落在了明田身侧。他的态度很明显了。紧跟着他落在明田另一侧的,是薄瑾,她一言未发,脸色平静。明田的三个弟子,只剩下老三封锟还在谷底拼杀,他是一点也不清楚上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明田。”桑楷尊者开口了。他一开口,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包括荀晏、莫然和翟戈尊者。
作为在场最年长、也是辈分最高的一个化神修士,桑楷尊者此时的威望无疑是超过了顾明田的。但这也抵不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或是心细之人的煽风点火。
桑楷尊者的目光根本没有落在旁人身上,他看明田,目光沉沉:“明田,本尊也算是看着你师尊长大的,看着你入门的,这千年来你的性情如何,本尊都看在眼里。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心里有数。若是有人故意挑起是非,冤枉了你——”
桑楷尊者的目光逡巡一圈,随后落在了荀晏身上:“本尊定不轻饶!”
“桑楷尊者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偏颇了,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尊者怎的,还要为顾明田这样欺师灭祖、灭绝人性的东西说话?”岑连一开口就堵住了桑楷尊者的话。
“桑楷尊者!顾明田担任无华派的掌门三百余年,他的所作所为,你和你乐尊者身为两名尊者,岂会一点也不知?!”
“诸位尊者、道友,我师尊这千年来为人如何,诸位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素有天才之名,为人却是性子冷清孤高,对这种私底下害人的事情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以他的修为能力,他如何会去做这种事情?”任羽拱手道。
众人又是一番唏嘘,但更多的,还是冷笑和质疑,当即有人道,不如把所有的人证物证摆出来,叫在场的几个化神修士分辨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