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生使劲儿点着头,屁颠屁颠的,就开始往家跑了。
张大民进了门,当然先问陈月牙:“月牙,你家有果子?”
陈月牙还没说话,蹲在地上的贺德民先站起来了,搓着手说:“自家地里产的,不算啥好果子。”
“闻着就香,看超生吃的那甜样儿,啥叫不是好果子?能不能给我秤上两斤?”张大民说。
这果子可是贺德民俩兄弟挑进城的,按理是送给月牙的,他们俩兄弟当然得看月牙怎么说。
“秤,怎么不能秤,你去拿个口袋,我帮你数,市面上一斤苹果二毛,我收你一毛五,三个苹果咱算一斤,你觉得咋样?”陈月牙笑着说。
也是奇了,寻常人在外头做卖买,都难得来个主顾,超生出去跑一圈儿,就有人上门来买果子,你说稀奇不稀奇。
一斤一毛五,是比菜市场便宜多了,张大民立刻转身,跑家里找布袋子,准备秤苹果了。
超生又跑了几家子,到了别人家门上,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颗苹果笑眯眯的啃。
但是,就这么笑眯眯的啃苹果,她居然惹来了七八家子人,不一会儿,就把那两大筐子苹果卖剩下一点点了。
“大嫂,不是我说你,剩下的咱可不能再卖了,得给超生留着吃。”贺亲民一看苹果都快卖完了,连忙说。
他特别擅长种果子,种的水果向来比别人家的更大更甜,但这甜果子结的并不多,是准备给超生吃的,真卖,虽然见了钱他高兴,但他也心疼超生没果子吃啊。
陈月牙侧首看闺女,小丫头舔巴着小嘴巴,笑眯眯的正在摇头呢,那意思是让她全把苹果卖掉?
“剩下的留着给超生和贺帅吃。大哥,亲民,你们把果子拿进城,是我卖的,但我不能一个人拿这份钱,这份钱,咱们三家子平分,怎么样?”陈月牙抬起头,又说。
要说三兄弟一直能和睦相处,和他们的团结,谦让是分不开的。
所以,贺德民首先要拒绝:“算了,既然是给娃们带的果子,分啥钱,钱都留着,你们也早点把小斌和小炮接回来住。”
贺亲民当然也不肯要钱:“都送二嫂了,我们还拿的啥钱?”
邓翠莲心说这俩兄弟怕不是傻,眼睁睁的看着二嫂卖了那么多钱出来,他们居然能一分不要?
他们不馋钱,她馋啊,她恨不能跳起来说,让二嫂把钱给她。
但是她又不敢,她怕回到村子里,小心眼的大伯贺德民又要派她去干重活儿,贺德民看起来脸黑黑的汉子,但是,心眼儿细的就跟针一样。
唉,她简直就是贺家这个封建主义下,最大的畸形产物啊!
陈月牙麻溜儿的数了一下,两筐子苹果,总共赚了15块钱,她把15块一式分成三分,自己留了五块,剩下的就全给邓翠莲了:“你拿五块,剩下的五块拿回去给大嫂,这钱既然大哥和亲民不要,咱们三妯娌平均分。”
“二嫂这人就是敞亮,我一定把钱拿回去给大嫂!”邓翠莲在贺德民俩兄弟恨不能瞪的眼神里接过钱,笑眯眯的说。
估计这趟回家的路上,她少不了要挨骂。
但是拿到了五块钱,一想到回去的路上至少能给俩儿子秤二斤饼干,邓翠莲一下就又乐了,骂就骂吧,谁还没挨过骂。
再看看超生,邓翠莲悄悄的,就捶了把自己的肚子。
她咋就那么不争气,没生出个闺女来呢?
小超生简直就跟个人精儿似的,两筐子苹果,一转眼的功夫,可全是她卖完的啊。
人情事故不就这样,人三兄弟相亲相爱不分里外,妯娌间的账可得算清楚,陈月牙深知这一点。
她把自己的五块钱揣进了兜里,看邓翠莲笑的眼睛都要褶一块儿,就得出去买米,回来下炊啦。
超生今天连着已经吃了三颗果子啦,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的原因,妈妈还在做肉,这样的日子,简直堪称人生巅峰啊。
这不,妈妈带着超生出门准备去买米,一路上就跟超生计划了起来。
“五块钱,咱不止能买到米,到时候还能扯一匹布,超生想穿啥衣服,妈给你做?”陈月牙在闺女的面颊上香了一口说。
作为一颗小人参宝宝,超生的心里现在满满的,依然在操心爸爸,对于穿衣服,花裙裙还没什么大的爱好,所以,她扭着脖子,满心满意的,就在望着胡同口的大街。
也不知道爸爸面视的怎么样,这次能不能面试到工作。
就在她伸着脖子远远儿看的时候,就见爸爸远远的从街上走回来啦。
超生立刻远远儿的给爸爸挥手。
陈月牙也看见丈夫了,遥遥就问:“工作面视上了吗?”
贺译民伸出自己一只手说:“这只手今天有点不得劲儿!”
“怎么不得劲儿了?”陈月牙果然吓坏了,她怕万一是比枪的时候,丈夫的手不得劲儿输了,那工作得找不上。
贺译民摇着手腕说:“我和咱们县局的耿局拼装枪,本来我胜了耿局三秒钟,工作是肯定会有的,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只手就有点不听话,它一冲动,把枪指到耿局的脑门上了。”
“那工作可不就没了?”那枪指局长,还找什么工作。
贺译民摇了摇头,接过闺女说:“耿局说,自打他上任以来,我是第一个敢拿枪指着他来面试的复员军人,所以,原本公安系统审批一个人得两个月,但我只需要等一周就可以上班了。”
“还有这种事情,那你万一开枪了呢?”陈月牙再问。
贺译民看了妻子一眼:“那估计,才从床上起来,我就该去把牢底坐穿了。”
超生骑坐在爸爸的肩头,当然知道,爸爸的手不听使唤是自己那根小须须惹得祸。
但是,这到底是件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超生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