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姨的夸奖。”胡俊说着,拿扫把劈竹棍儿,继续给超生做鸟笼子去了。
“超生,晚上想吃啥,婶儿给你做。”邓翠莲说。
“红烧肉!”超生立刻说。
不能仅仅是梦红烧肉啊,她得吃一顿扎扎实实的红烧肉才能多多的蓄小须须。
只要蓄的小须须多,哪天万一不小心掉一根,才能快速的弥补上。
“好呐,那你陪这个哥哥坐着,婶儿给你做红烧肉去。”邓翠莲喜孜孜的说。
不是自家的厨房不心疼,再加上邓翠莲想追生个小闺女,到现在还没生出来,对超生就难免要偏爱一点。
她的手比陈月牙还狠,再加上她天生手巧,挖了三大勺白糖融在锅里炒糖色,再把洗好,焯好的肉炒进去,各种佐料放上,咕咚咕咚的,就开始炖红烧肉啦。
肉味儿足够窜的,等帅斌炮这仨帮妈妈卖罐头的在外头冻了一天,一进胡同,不停的嗅着,贺帅说:“好香好香,这肯定是何向阳在炖肉。”
贺炮闻了几闻:“不对,这是咱家!”
三兄弟对视一眼,飞似的开始往家里跑。
陈月牙故意到派出所的门外头转了一圈儿,等贺译民从派出所出来,就把自己的筐子交给他了:“还剩十罐,剩下的我们明天再出去卖!”
“你挑了八十罐吧,这么快就只剩下十罐啦?”贺译民拎着筐子说。
“你别不信,卖的贼好呢,简直叫轰抢一空。”陈月牙笑着说。
俩夫妻并肩回家,闻见红烧肉的味儿,也觉得稀奇,进门看见仨孩子一起围着胡俊,就知道肉是从哪儿来的了。
胡俊这孩子不止会做鸟笼子,字也写的特别好,做好了鸟笼子,还在上面写了子豫俩字儿。
“叔叔,你为什么要在上面写字啊?”贺帅问。
胡俊指着‘子豫’俩字儿说:“因为这是我的字呀,人不但要有名,还要有字的。”
几个孩子不懂,又是一通的胡乱点头,以示崇拜。
陈月牙进厨房,帮邓翠莲做饭去了。
贺译民拎了一下袋子,掂了掂,这些肉可不下四十斤。
胡进步俩口子总共就六十斤的肉,把四十斤都送到他们家了,他们一家子吃啥?
虽然说贺译民帮胡进步找着了儿子,但是,那是一个公安的职责。
上次他就拿了两瓶罐头加两瓶蜂蜜,这再要人家过年的肉,太不应该了。
“胡俊,这肉太多了,我再留一块就行,剩下的你仍然拿回家去,我们不能要。”贺译民说。
胡俊刚刚做好了鸟笼子,把几只鸟都放了进去,看贺译民要往外拿肉,连忙摁住了他的手:“贺叔叔,您先别急,听我说个事儿咱再说,成吗?”
……
“我原来不是考上了咱们市电台的播音员嘛,现在那边卡着不肯接收我,我爸说贺叔叔您和您和咱们市广播电台的刘淼认识,你能不能帮我给刘淼打个招呼,让我能尽快去当播音员?”胡俊又说。
现在的收音机,虽然说家家户户都有,但那也属于三大件中的一件。
而收音机里播广播的主持人,在大家心目中,简直神圣又神秘,属于普通人能想到的,最好的职业,没有之一。
刘淼,现在市广播电台的主任,也是广播电台新闻栏目的播音员。
胡俊已经打听过了,他跟贺译民认识。
而他呢,在进地道之前,其实就已经考上了播音员,但是经过一年半的在地道里的生活,现在他再去报道,电台就不肯接收他了。
胡俊要能当个播音员,不说是胡进步俩口子的骄傲吧,县城里能出个播音员,全县人民都要跟着骄傲,毕竟,这个播音员可是咱们县城里出的啊。
胡俊觉得贺译民既然认识电台的主任,肯定会帮自己的。
结果没想到贺译民不但脸色变了,而且连手里那块肉一并也放进编织袋里了:“我不认识刘淼,也帮不了你这个忙,这些肉你拿回去,我们真的不要。”
整个县城里都没有肉,有人送肉,爸爸居然不要?
超生和帅斌炮虽然馋肉,但因为看到爸爸难得的生气了,没敢说话。
超生还把胡俊给她做的鸟笼子,也还给胡俊了,啥话也没说,就躲到爸爸身后了。
好在贺译民很快发现自己失了态,把编织袋扎好之后,放到了门口,然后招呼胡俊说:“咱们党内没有送礼走后门的习惯,叔是真帮不上你的忙,来,不说这些了,进来吃饭。”
转眼刘玉娟也回来了,邓翠莲的红烧肉也做好了,陈月牙又炒了一盘子韭菜鸡蛋,烙了几大张虚虚软软的白面饼子,就着一盆肉一盆菜,七八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一扫而空了。
吃完饭,刘玉娟和邓翠莲早早的回老家,收拾过年的事儿去了。
胡俊是贺译民提着肉,亲自送到桥头,让他扛着肉回家。
“贺叔叔,我这真不算走后门,我是自己考上的播音员。”胡俊说。
“我知道,不过,你是高中毕业就考的播音员吧,我建议重新复读一年,再考个大学,以后做点别的工作,播音员是很不错,但是,现在不止有电台,还有电视机呢,电视上也需要播音员,而且电视播音员都需要大学学历,你去考个电视播音员,怎么样?”贺译民问。
“您觉得我能吗?”胡俊有点不太自信。
贺译民端详着这个大小伙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在电视里播新闻,快去吧!”
小伙子乐的,给贺译民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贺叔叔就是好啊,不但从地道里把他找出来,还替他找明人生的新方向啦。
在桥头一直看着胡俊进了钢厂,贺译民才又折身,回了自个儿家。
几个吃饱了肉的孩子,写作业的在写作业,玩鸟儿的在玩鸟儿,贺斌今天抽签抽到扫地,拿着扫把当大刀,正在院子里耍大刀。
陈月牙正在哄超生睡觉,这小丫头吃多了肉肉,不住的翻来翻去,不肯好好睡觉。
见丈夫进来,坐在床边不说话,陈月牙于是说:“胡俊那小伙子是真不错,既然他想进广播电台,而你认识人,就给打声招呼呗,为啥不帮那小伙子的忙啊?”
“这忙我真帮不了。”贺译民说。
“你不认识刘淼?我见咱们家,你在部队上的照片里就有刘淼啊。”陈月牙说。
“认识。”贺译民顿了顿,又说:“我上党校的时候跟他是同学。”
“那你为啥不帮胡俊打声招呼?既然是同学,干脆你去趟市里,找一下他呗,万一他还认得你呢?”陈月牙又说。
闺女已经睡着了,软软的脚丫子还搭在妈妈的手心里。
贺译民捏上闺女的小脚丫,轻轻叹了口气:“不行,我不能去找那个人。”
“为什么啊,你今儿到底怎么啦,我看你脸色不对劲。”陈月牙又说。
贺译民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说:“这事儿我本来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是,毕竟过去的时间也够久了,说说也无妨吧。我和宋思思离婚到底是为什么,除了我俩没人知道原因。”
……
陈月牙听大嫂说过,似乎是因为她们那帮穷亲戚不讲卫生的缘故。
这搁在人宋思思身上,没有错啊。
她本身是因为农村出身才能理解大嫂和邓翠莲,要在别人眼里,她俩就是极品亲戚。
“宋思思吧,跟我结婚的时候心里另有别人,因为各种原因俩人没结婚。那个人正是咱们市台的播音员刘淼,而我,则是宋思思为了应付父母,找来结婚的伴而已,虽然说也没啥大的关系,但我肯定不可能去找刘淼帮忙的。”贺译民又说。
陈月牙还是头一回听丈夫主动说起自己前妻的事儿。
所以说,在她眼里英明神武的丈夫,在宋思思那儿只是个老实人?
“不会吧,她咋会觉得你是个老实人?”陈月牙大惊失色,顿了半天笑了:“这清水县城里,还能有比你更不老实的男人?”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不是遇到了你吗,咱们还有四个孩子呢,现在就是好日子。这件事儿,你以后记得甭往外说。”贺译民笑着说。
“嗯,踏踏实实过好日子!”陈月牙笑着把丈夫给搂住了。
这男人,别人嫌弃,她不嫌弃啊,她要,她爱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