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肖将军想见您。”
“让他去偏殿等着。”叶褚说完加快脚步,温遥已经坐在石凳上等他了,李全对身旁的小太监低语了几句,急忙跟上叶褚。
“怎么做这么多?”还未走近,叶褚便满是心疼的说:“也不知道多睡会儿。”
“睡不着就起来,正好没事,就做了几道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温遥将竹筷放他碗上,叶褚看了一眼,说:“遥遥做的菜还是那么好看,就同人一样。”
这家伙儿,温遥瞪了他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瞎说什么。
叶褚怡悦笑了笑。
“昨夜批了不少奏疏。”叶褚没头没脑道。
温遥一时没明白,叶褚捏了捏手腕,可怜巴巴道:“今日起来就发现这儿不对劲了,使不上力。”
“怎么了,我看看。”温遥紧张兮兮拿过他右手,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小麦肤色,手背上隐约可见青丝血管,没见着伤口,又问了遍:“特别痛?”
叶褚面露苦楚,咬着牙勉强点头。
“应该是不小心扭伤了筋。”温遥放下衣袖,拿起筷子说:“我喂你吃,想吃什么指给我看。”
“谢谢遥遥。”
“不客气。”
温遥边喂他,边自己吃,不自不觉叶褚就吃撑了,两人在院里散步消食,叶褚才想起肖骏州还在偏殿等着,跟温遥说了几句,带着李全离开。
孟硫云几人对外宣称病重,实则被关了起来,没有叶褚的命令她们无法踏出屋外一步。
钟妃留着还有些用处。至于丽妃,叶褚不打算轻易饶过她,着李全带去了密地。
丽妃看到李全后,手脚并行爬到他跟前嚷嚷:“本宫要见皇上,皇上不可能这么对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要见皇上!”
丽妃还以为自己得过圣宠,疯狂咆哮。
李全踢开她,吩咐身后几名太监:“把人带走。”
“你们要带本宫去哪?”
“你们放开本宫!”丽妃大喊大叫,没了往日的雍容华贵,高高在上。
两名太监把人押去后山脚下,挪开巨石,露出黑突突的洞口,二人合力把人扔进洞里,立时响起丽妃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俱是恐慌,其中一人匆匆道:“走了走了,回去交差,这地方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两人回去交了差,李全夸了他们一句,“辛苦了,好好休息。”
二人忙说:“奴婢不辛苦不辛苦。”
霎时,寒光瞬间闪过,李全叫来侍卫,收拾假山后的两具太监尸首。
温遥用过早饭,打算去一趟食府,顺便看看三号店。
他还在南州时,周运曾来信说,三号店开张了。
他上了马车,侍卫一扬马鞭驶出宫门。
下了马车,侍卫恭顺的站在门外,温遥朝他道:“先进来坐会儿,我要等会儿才能回去。”
“是。”侍卫一脸严肃的跟着进了食府。
时值食客稀少,顺安和流清站在柜台前清点账目,听见声音抬头,二人俱是一愣,流清欢喜道:“小主子你回来了,流清还以为你——”声音戛然而止。
温遥笑看他道:“不会回来了么?傻瓜,这里是我的根,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其他人呢?”温遥问。
“常三哥他们在后面。”流清说。
常三在院子里磨豆腐,石磨是温遥着人打造,自从张木和小德学会制作豆腐后,总找常三和孔武帮忙,近几日食客们爱上了吃豆腐。
温遥停在他斜前方,常三侧头见着人,喜逐颜开道:“少、小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日子,常三可想你了。”
“确定是想我而不是想某人。”温遥逗趣道。
一句话,弄得常三耳朵发红。
“哪有某人,小主子别、别乱说。”常三垂头,温遥看过去,伸手在发旋上点了下。
温遥接着他话,失笑:“好好,没有某人。”
常三瘪嘴,少爷变了。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开朗乐观,他喜欢这样的少爷。
两人说了些闲话,常三说到谣言上。
“外头传您是贤妃娘娘,还有称赞您爱国爱民。”
“还有说南州治理水涝,为灾民们安家落户,也是您带着人亲力亲为。”
常三接着道:“这几日不少人来店里,为的就是一睹您真容。”
“这些人一来就是好几个时辰,严重影响食府秩序,周管事关了门,让大伙儿去新店帮忙。”
温遥心口猛地一跳,他有种强烈预感,这次的传言是有人特意散布。
这人会是叶褚吗?
也许不是。
温遥自我否认。
常三又说起了温凝歆来食府找茬,温夫人买通马贼来找他们麻烦,最后还是皇上解决的。
温遥确实了先前猜想。
蒋素裳被衙役带走,关进了顺天府,温胜想法设法也没能救出她。
叶褚有意料理,但没想下狠手,他们是温遥的亲人,只将蒋素裳关一段时间,再放出风声,效果毫无二致。
温遥听完,眉头一皱,这事没那么简单。
首先温凝歆为何会在此时找茬,其次温凝歆没讨到好处,按理说就算寻求了蒋素裳帮助,也不应该同意她的请求。
其中有什么是他不知道,却又发生了的。
温遥坐上马车,仍旧没想明白。
当晚,沐浴完后,温遥坐在床上等叶褚,叶褚洗漱后到床边,见他微微发神,便在他身边躺下,拿过温遥掩于布衾下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怎么了?”
“我在想温家。”叶褚的声音很温柔,温遥不知不觉间说出心中所想。
叶褚眼神微变,“想他们做甚?”
温遥想了想回答:“我在想温凝歆怎么会找民食府麻烦。”
“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叶褚想掩盖过去。
偏生温遥不想轻易揭过,他继续道:“最初我以为她知道民食府东家是我,才会上门找茬,后面我觉得不可能……我猜测她应该是受了蛊惑。”
“民食府胜过京都其他酒楼,其中不乏有心术不正的。”
叶褚暗自松了口气,温遥接着道:“但很快我发现这个猜想不成立,他们很难接触温凝歆,更别谈煽风点火。”
“温凝歆贪图名利,我还在温府时,她便时常参加宴会,见一些千金小姐,她应该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民食府。”
一个大胆的推断油然而生,他没有直接点破,而是一点一点循序渐进的剖析。
“就我所知不少官家富家小姐尝过食府的菜,前不久的水上花馔更是吸引了大批食客……花馔入场券数量有限,能拿到券的要么先下手,要么身份不凡,温凝歆同那些小姐交谈时,肯定被人问起过。”
微弱烛光下,温遥的眼瞳显得十分明亮。
叶褚没想打断他,听他继续分析。
“先前群臣捐款,温胜手头紧缺,给的月例多半不如从前,温凝歆不想被‘好姐妹们’知道,她没去过民食府,也没见过令全京都赞叹不已的水上花馔。”
水上花馔宴已成为权贵象征。物以稀为贵,能抢到券的,非富即贵,变相成了一种炫耀方式。也是水上花馔打开贵族市场的噱头。
“她在那些小姐们面前撒了谎,担心哪天东窗事发,便存了些银两,打算来民食府消费,为了彰显身份她特意让顺安开雅间,却不知食府没有雅间,这时她觉得顺安冒犯了她的高贵。”
“故意言语刁难。”温遥盯着明黄色纱幔,“温凝歆并非无脑冲动之人,来食府前她会派人打听,那人深受她信任……我听常三说过,那日温凝歆没说几句,全程是丫鬟出言无状,所以那个丫鬟很得她信任。”
“最后丫鬟亮出温凝歆身份,让众人对她产生误解。”
“那丫鬟会对温凝歆谎报食府地位,会口出狂言,看似维护,实际上却是把温凝歆逼上风口浪尖,让所有人都认清她的真实面目。”
“那丫头是受了某人指使。”
“能在温府动手,能够改变容貌和声音,也就只有子予有这个本事了。”
叶褚低低一笑,没有否认他的推论,平心而论温遥在这方面的确很厉害,他似乎有着洞察一切的本领。
过了会儿,温遥问:“有点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明明有很多种方式,你唯独选择温凝歆下手。”
“时辰还早遥遥可以再想想,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很快就能想清楚。”叶褚在他耳畔轻语。
温遥闻言思索起来,他想了好几点,最终都被他摒弃,叶褚这么做莫非是为了自己?只为替自己出口恶气?
一点儿也不像他的风格。
温遥觉得不仅仅如此,还有别的原因,温凝恣近来一直待在温府,相比温凝歆,她便谨慎许多,想到这儿温遥眨了眨眼,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叶褚问:“想出来了吗?”
“想出来了一点儿,不知道正不正确。”温遥犹豫道。
“说来听听。”
温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叶褚怀里。
“子予是想找样东西,温凝歆和蒋素裳就是你的筹码,温胜想要救出妻儿,就必须拿出同等的交换筹码,蒋素裳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知道温胜不想救出她,她自然会供出点消息。”
“温胜不想被我们知道,要么拼劲全力救人,要么找孟家求助。”
温遥记忆不错,他记得叶褚以前提过,温胜给孟江苍卖命。
事到如今温胜只有找孟江苍帮忙,一旦孟江苍不愿意出手,他们还能从温胜身上套点有用的话。
叶褚说:“遥遥分析得不错,不过想要救出蒋素裳不是件易事。”
温遥不解道:“子予就不怕温胜雇人来救蒋素裳?”
叶褚薄唇微勾,似乎等着他询问,“不担心,人早已不在顺天府,而是皇宫。”
温遥立即会意,张大嘴压低声音说:“你是说那里?”
叶褚点了点头。
这时候不得不给自家男人点个赞,居然把人关密室里。
“且等着看好戏。”叶褚揽着他说。
温遥反手抱着他,闭上了眼,柔柔道:“晚安子予。”
“晚安,我的宝贝遥遥。”
温遥呼吸慢慢平稳,叶褚眸光暗了几分,温遥只猜出了其中几点,他不仅要看孟温两人反目成仇,还得给温遥出气,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得接风宴时公之于众。
在那之前他可以放温家一马。
至于之后如何,全看他们表现。
温遥醒来时叶褚已去上朝,他带着芝春到御花园,见她心不在焉,问:“怎么了这是?恹恹的?可是饿着了?”
“芝春不饿,芝春不过是有心事。”
“哟,我们的芝春还有心事,说来我听听,看是什么事让我们家丫头这么烦恼?”温遥摸了摸她头顶,口吻带了几分逗趣。
最近几个月温遥长高了些,比芝春高出一个头。
七尺五寸,一百七十三公,比后世高了三公分,温遥满足了。
现在的身高已经不适合穿女装,索性着男装打扮。
“小主子就别笑话芝春了。”芝春期期艾艾道。
姿态扭捏,温遥一瞧就知道怎么回事,敢情是他家丫头遇见喜欢的人了。若他所猜无误,这丫头喜欢的人想必就是肖骏州了,改日探探对方口风,若两情相悦他倒是可以做个媒。
“我可没笑话咱们丫头。”温遥收了笑,正色道:“遇到烦心事,自己解决不了的,不要一个人闷着,你还有我,别忘了我可是你主子。”
芝春怔了下,继而重重嗯了声。
小主子怎么能这么好?!
弄得她都想哭了。
……
月亮露头,宫人们忙碌不歇,不少大臣纷至沓来,他们携妻带儿到指定位置,与周边熟络的大臣闲聊。
肖骏州脱去戎装,一袭浅色长袍,肩披裘皮,款步而来。
他落座后,不少大臣前来恭贺。
只听一声高唱,众人纷纷起身,恭恭敬敬等着天子驾临,山呼海啸,叶褚一袭黄明龙袍,器宇轩昂向大殿走来,身边是个月白华服的少年。
天子拾阶而上,立阶陛之上,众人俯首跪拜,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褚抬手道:“众卿平身。”
“赐座。”
诸位大臣看向龙椅,顿时瞪老眼珠,那少年竟坐在皇帝身边,皇帝还对他施以微笑。
要了他这条老命,总是冷冰冰严肃的男人,居然也会笑,而且还笑得这么温柔,刑部尚书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他问了身边户部尚书,户部尚书但笑不语。
刑部尚书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名少年,只是这少年看着有几分眼熟。
叶褚讲了几句话,赐酒,等这些人喝得差不多,才给李全打了个眼神,李全咳嗽一声,原本觥筹交错的众人立马停止交谈,纷纷看向天子,却不敢直视天子凛冽的视线。
“诸位爱卿,是否听过坊间传闻?”叶褚问。
众人一时难以揣摩圣意,或点头,或迟疑不作声。
叶褚在点头人中挑了一人,是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
“你来说说都听到了什么传闻?”
礼部左侍郎吓得腿软,礼部尚书马前失足不久,现今还关在地牢里,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被误认为礼部尚书同党。
他小心翼翼,牙齿打颤道:“回皇上的话,下臣、下臣听百姓们谣传民食府的东家乃贤妃、贤妃娘娘。”
“就这些?”叶褚挑眉,语气冷冽。
“就、就这些。”礼部左侍郎兢兢战战道,行礼的手皆微微发颤,唯恐说错话,受罚。
“行吧坐下。”叶褚没看他一眼,“想必众爱卿有些好奇朕身边的少年是谁,刚才礼部左侍郎也说了,贤妃是民食府东家,而朕身边的少年正是民食府东家。”
此话一出立马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猴精不已,纷纷跪下,朝温遥行礼,“臣等参加贤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孟江苍站起身来,皇帝这么做无非是告诉世人,民食府他罩了。
再看温胜脸色青紫。
温胜万万没想到那孽/障居然能得到暴君如此宠幸。
短短几月百姓们就对叶褚有了新的认识,甚至还有童谣赞扬皇帝与贤妃。
很快,京都乃至其他州县都知道大名鼎鼎的民食府东家,便是贤妃娘娘,据闻貌美绝尘,乐善好施。
听说,皇上与贤妃情深伉俪。
听说,贤妃庖屋之术,镂月裁云。
听说,贤妃不但懂画,还知音律。
一夜之间,民食府不仅红遍了整个大陈,就连相邻小国都知道,大陈国有一个风靡全国的食府,里边的菜色一绝,制度奇特新颖,最叫人心动的乃是——食府东家竟是大陈新帝最宠爱的后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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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