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这人跟那日小皇子描述的有几分相似。
想到这儿他对身边的小太监说:“去告诉王才,一会儿将大学士请去御书房。”
“是。”小太监匆匆忙忙跑去找王才。
下了朝,大臣们三五成群离开,或低声交谈,或感叹李全,或觉得叶褚冤枉了好人,大学士正要迈下最后一阶时,被人从后面叫住了,他回过头见是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才,便客客气气同他问了好。
王才一甩佛尘,道:“王大人,皇上有请。”
“不知皇上找臣有何事?”大学士谨慎道。
“大学士跟咱家去便是。”
大学士只能耐着性子随他一起前往御书房。
大殿内,叶褚问:“有什么发现?”
“看到一个和小皇子描述的十分贴近的人。”
“谁?”
“大学士。”温遥道:“我让王才把人带去御书房了,他应该有我们知道的东西。”
“这人是谁的人?”
“若没有错,他是孟江苍的人。”
温遥眉头一挑,难不成小皇子一事背后之人是孟江苍,他这么做为的什么?
难不成是那可笑的正义?或是匡扶社稷?
“先别乱猜。”叶褚拉着他手道。
“既然他是孟江苍的人,咱们不需要真正询问他什么。”
温遥抬头看他,不解问:“什么意思?”
叶褚故作玄虚道:“一会儿听我的。”
“好。”
两人到御书房时,王才和大学士已经等在御书房外了,见到叶褚二人后,行礼道:“拜见皇上,贤妃娘娘。”
叶褚冷冷淡淡嗯了声,温遥出于礼貌对他一笑。
王才在前头,伸手推开了门,叶褚拉着温遥踏了进去,大学士和王才后一步进入。
“王大人,方才朝会时你也听到了,李全入狱一事,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叶褚冷漠道。
他一开口大学士心头便咯噔一声,连忙道:“臣没有、没有想法。”
“臣也是才知道,完全没想到李公公竟会是大周奸/细。”
叶褚如同鹰眼一般锐利的眼睛直直打在他身上,尾音上扬哦了声,“王大人没有想法?朕认为大陈大学士,怎么能没有想法和见解。”
大学士当即跪下,“皇上明鉴,臣当真不知情。”
“朕还没说什么,你当然不知情了。”叶褚声音低冷了几分,“难不成大学士还知道些什么。”
“臣不敢,求皇上明鉴。”大学士着急地连连磕头。
叶褚起身道:“李全已经招了。”
示意一旁的王才开口。
王才从对襟里摸出一块白布,上面有着一排排字迹,大学士身子伏得更低了。
王才声音尖锐,一字一句道:“逆贼李全……乃大周派来的奸细,小皇子一事便是逆贼一手操/办,联合孟江苍孟大人,以及右相钟信钟大人,钟大人府上便有关于涉嫌人员名单,逆贼发现小皇子的真实身份,传信回了大周,主子命我以小皇子为由,拉大陈皇上下台,于是逆贼便想到了这招。”
“小皇子实际上与先帝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才人和一名侍卫厮混生下的孩子。”
王才话落,大学士已经跪不住了,额头上满是大颗大颗的冷汗,双手微微颤抖。
“大学士觉得李全的话可信吗?”叶褚的声音冷冽的几分。
“臣不知。”
“不知?”叶褚冷笑道:“别以为你们做的事,朕都不知道,你背靠孟江苍,实际上却在为钟信卖命!”
“朕已经找到证人,那人曾看到过你进入了寒清轩。”
“那么朕要请问大学士了,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跑去哪儿?”
“你见了那孩子身边的宫女。”
“臣冤枉啊,皇上。”大学士慌乱不已,只能一个劲地磕头。
叶褚一挥手,“那宫女已经招了,直言被你迷惑了才会将那孩子陷入不义之中。”
“那宫女还说了,你手上握有那孩子不是皇子的证据,你把那证据交给谁了?”
叶褚顺着先前的假设开口。
大学士已经吓懵了,双手不停抖动,叶褚一个眼神打过去,王才上前,手中赫然端着一酒杯,大学士瞳孔扩大——
皇上要赐他毒酒!
他还不能死!
大学士急忙磕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声,“臣说,臣什么都说!”
“是钟信让臣去见的小皇子,钟信告诉臣,他已经收集到了小皇子并非先帝与才人所出的皇子。”
温遥没想到这人明面上是站在孟江苍一派,背地里竟给钟信卖命。
果然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也不知孟江苍知道后会被气成什么样。
“钟信将证据藏在何处?”叶褚诘问。
“臣不知。”
“他可有和什么人有过来往?”
大学士想了下朝叶褚直甩头。
“带他下去,关起来。”叶褚下令。
“是。”王才将人押走了。
大学士求救的声音从屋外飘了进来。
“和孟江苍没关系。”温遥说:“但不能确定钟信有没有和内/奸合作。”
“管他有没有。”叶褚拉着他坐下,“咱们只需要顺着那人想的做。”
温遥明白了,“那人想让我们认为钟信也是奸/细。”
叶褚略一点头。
但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除掉钟信,还想用来掩饰什么?
“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温遥问。
叶褚半响摇头,现在能确定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钟信,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钟信手中有证据。
“他不知道什么,钟信不会把这些告诉他。”
温遥明白了,能背叛孟江苍,定然也能背叛他,钟信留了个心眼,温遥不得不承认钟信这人十分谨慎。
那个隐藏在他们中的内/奸,估计也同钟信一样十分谨慎稳重,不,甚至比钟信还要小心。
李全表面被关了起来,实际上是被派去监视钟信。
温遥一连在宫里待了三天,这三天李全带回了不少有用消息,果真如他们之前设想的那般,钟信近来的确和一黑衣人来往密切,李全跟踪那名黑衣人亲眼见到他潜入了皇宫,追上去时却被人逃了。
“那人多半就是内/奸了。”温遥说:“李大哥可有看出什么?”
李全就站在寝宫屏风外,闻言道:“这人的轻功不在属下之下。”
温遥见识过李全的身手,可以说在众人中没有几个能够超过他的,就连李全都觉得轻功不错,看来那人的确身手敏捷。
“李大哥觉得宫里谁的轻功有这么好?”温遥问。
李全认真想了起来,想了一圈还真没发现有谁的轻功如此了得。
温遥暗示道:“沉然的轻功如何?”
“在属下之下。”
“万风和罗风的呢?”
“也在属下之下。”
“卫呢?”温遥接着问。
李全顿了下才道:“卫的轻功不错,但属下已经很久没见识过他轻功能快到什么地步了,不过他的功夫在属下之下。”
“李大哥之前说过在钟信房间里见到过一个黑衣人,你还记得那个黑衣人使用的哪路招式么?”温遥问道。
李全最初来汇报时,他还在睡梦中,便故意乘此机会再问了一次。
“属下只觉得那招式十分眼熟。”李全蹙眉道。
想来是真的想不出来。
温遥耐心说:“再想想,那人的招式是哪看见过的?比方说有没有在沉然他们几人身上看到谁使用过。”
“里面哪一招你觉得眼熟?”
李全认真细想,又想着沉然四人平日里使用的招式,最后猛然醒悟道:“属下以前见太傅使过。”
温遥回头看了叶褚一眼,只见他面不改色。
难不成那黑衣人是叶褚的师傅?
但这么做于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叶褚忽然摆手说:“下去吧。”
“是。”李全拱手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温遥不明所以看着他,叶褚朝他微微一笑,“别担心,不是我师傅,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谁?”温遥大喜过望,赶忙追问。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事实并非我想的那样,但现目前我们可以先把那孩子不是父皇孩子的证据找出来。”
“子予有办法?”
叶褚看着他,眼中含着浅浅笑意,许久后点了点头。
“办法很简单,只要我们将消息散布出来,到时候钟信自然会去看自己藏证据的地方,届时只要让李全跟着,就能找出他之前藏在什么地方,从而再根据那晚的情况来分析。”
温遥听明白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很快找出证据。
隔日,大街小巷便传起了小皇子不是先帝的遗子,而是才人和侍卫通/奸生下的。
不到半天钟信就听说外面的传言了,当即遣走下人,独身去了前院,从小木桥下方取出一个巴掌长二指宽的木盒,未几便听钟信骂道:“狗玩意儿,敢骗本相爷。”
钟信低声咒骂几句,而后愤然甩袖离开。
李全藏身于暗处,等他离开后才从假岩石后走出来,几步跃到木桥上,伸手在钟信方才摸过的地方按了几下,没想到桥下面竟做了个机关,拉下阀门就能取出里面的黑漆木盒,李全取出来看了看,里边空无一物。
难怪钟信会发这么大的火。
李全快速追了上去。
这时,钟信已经回了屋,在里面不知道弄什么,片刻后一黑衣人落至房门前,那人径直推门而入,尔后快速合上门,李全悄悄飞上屋顶,掀开一片瓦,往下看。
屋内,钟信坐在矮桌前,脸上仍带着怒气,他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气急败坏指摘,“东西是你拿走的?”
“你什么意思?”
“听听外头传的什么,证据已经在皇帝手上了。”
“不可信。”低沉的男音盘旋在屋里,直直冲进李全耳朵里。
李全一听就知道这人改变了本来声色。
“什么意思?”钟信急忙追问。
“证据没在皇帝手上。”黑衣人的嗓音十分生硬。
李全细细辨别他的音色。
“没在皇帝手上那就是在你手上了!”钟信猛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不信我?”
“右相何必动怒。”那人一手背身后,一手放身前,姿态悠然自得。
“本相爷能不动怒!”钟信道:“证据在你手上?”
“交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相爷请听在下一言。”黑衣人不疾不徐道:“当时情况紧急,并非在下有意拿走,若那晚在下没拿走,便会被陈帝的人发现。”
说毕,黑衣人从袖囊内出去一册子,将它丢到钟信桌上,钟信接过一看,当即揣兜里。
黑衣人道:“在下今日前来便是特地来还此物的。”
钟信脸色这才缓和了些,黑衣人瞧着他的脸色,拱手说:“在下就先告辞了。”
“恕不远送。”钟信不客气道。
话音一落,屋顶的李全便飞身隐到屋檐后,等黑衣人出来时,再悄悄跟上去。
黑衣人的轻功远远在他之上,他估摸着恐怕只有主子能和这人一较高低,若这人当真是那几人中的一人,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没被他们发现,当真是深藏不露。
黑衣人很快潜进皇宫,这一回他没有像之前那般飞快地潜走,而是故意停留了会儿,像在等什么,李全不敢离得太近,等那人再次抬步前行,他才远远的跟上去。
黑衣人绕过御花园,去了西侧林语居,这一处是他们暗卫和侍卫居住的地方,他蹑手蹑脚跟了上去,接着便看那人进了沉然那屋。
李全震惊不已,当即运行轻功离开。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内/奸会是沉然!
他来到临安宫,叶褚打开窗户,让他进来,李全单膝跪地,将方才所见一一禀明,温遥闻言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
叶褚交代下去:“此事不可声张。”
“是。”
“下去。”
李全仍在震惊中,闻言喏喏退了下去。
温遥叹息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沉然。”
“不一定。”叶褚道:“李全只看见黑衣人进了沉然的屋,但不能代表那人就一定是沉然。”
思绪在脑子里过了遍,温遥幡然醒悟道:“子予的意思是——那人故意为之的?”
“没错。”
“可他怎么知道那个时候沉然没在屋里?”温遥问。
叶褚凝视着他,片刻后温遥想明白了。
既然内奸在沉然几人中,那么他们四人都有嫌疑,也就是说那人向沉然询问过,或者说非常了解沉然的活动时间。
叶褚似看懂了他心中所想,点头道:“就是遥遥想的那样。”
“咱们要把沉然叫来问他今日有见过什么人么?”温遥探问。
“无须如此。”叶褚摇头说:“那人不会自己去找沉然,就算问也是让别人代劳,将沉然找来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人知道沉然今日何时休息。”
温遥明白了,那人肯定十分了解沉然他们几人休沐的时辰,所以今日才会故意跑去找钟信,他交给钟信的是证据,那么钟信定然不会再把它藏在木桥下面,派李全跟着,才能知道钟信把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这时,叶褚叫来了李全,吩咐他继续监视钟信一举一动。
温遥看着他笑了下,“子予和我想到一处了。”
“那人显然发现了李全,并且知道咱们派李全去监视了。”
“那子予还——”
叶褚狡黠一笑,“不过没关系,他不会再去拿,若我没猜错,今日之举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他知道我们会来一招引蛇出洞,所以便将计就计。”
温遥问:“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借我们之手除掉钟信。”叶褚缓缓道。
温遥一愣,愕然道:“他们不是合作伙伴么?”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所谓的伙伴,那人要除掉钟信是早晚的事。”叶褚道:“我猜钟信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将人除掉。”
“那为何不直接干掉钟信?以他的身手要杀钟信不是难事。”温遥不明白那人为何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因为除了钟信,他还想让我们彻底怀疑沉然。”
温遥一惊,这人为何如此针对沉然?
叶褚看着他,好似能看穿他心头的不解,解释道:“因为沉然和李全陪在我身边的日子最长,我想他是想让我怀疑沉然,最后出手杀了沉然,之后再来对付李全,最后让我知道真相好看我后悔愧疚。”
“这人——”温遥说不出话了,那人到底为何如此仇视叶褚?
“我也很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待我。”叶褚在心底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迟来的更新。感谢在2020-04-2512:35:43~2020-04-2620: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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