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澜也接到了临真公主的请柬。
就在接到请柬的前一刻,陆安澜得到了一个消息:谢明时病倒了。春寒未退,乍暖还寒,苦役劳累,他就病倒了,卧床不能起。
“卑职等发现,有其他人也在关注谢明时。追查下去,是出入于太子门庭的人。”赵双道,“圣上虽然修佛,却也未曾荒废国事,谢明时劝几句,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殿下如此愤怒,竟是贬官夺职、苦役终身呢?”
陆安澜脑中闪现太子三番五次出现在谢如冰面前,突然道:“莫非……竟是太子设下的陷阱?”只为了得到谢如冰?
若非自己及时出手,谢如冰当日慌乱之下,是不是已经入了太子的套?
此外,圣上又素来好名声,对太子要求颇为严厉,前几年又添了两三个年幼的皇子,太子心中有所顾忌,也不敢明抢。
这次谢明时的劝谏,显然是关涉到了武德帝的逆鳞。他想了想,嘱咐赵双道:“你派宫中的人留意着宫中的佛寺,看看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武德帝登基后,将宫中几个院落改建成了佛寺,以便清修。据说,为免凡间尘扰,里头只有寥寥几个老仆,一应人员与内廷皆无干系。
连中宫李皇后都未能进去过。
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待赵双出去了,管家陆午就拿着临真公主的请柬进来,“这是临真公主和驸马回京以来,开门宴客。大人您去是不是?”
“都有何人?”
“请柬上不曾细说,问了送贴之人,说是京城重臣及女眷都有邀请。”
陆安澜颔首,道:“我知道了。再看看吧。”
其实,送信之人还说了公主会邀请集雅女学的夫子们,但陆午不想让陆安澜知道。
谢家女儿红颜祸水,他心中颇为不喜。去年搬了出去,大人竟时不时地还与她偶遇,也不知大人心中怎么想。自今年春节至今两三个月,开春大人公务繁忙,总算不用见到这谢家女。他正高兴着,临真公主的帖子就上门了。谢家女儿也在。
却说陆安澜拿着请柬,只看了一眼,就放下了。
谢明时病倒,这对他而言,是个好消息。孟津条件艰苦,病重而亡实在是稀松平常。
可是,不懂为何,他并不想此刻动手。
以前,他告诉自己,是因为当年家族灭门的全部真相还未曾查清,谢明时是知情人,有朝一日与他对质,或许能知道更多信息。
可是,自从元宵节那日后,他数次梦到谢如冰,各种姿态,美不胜收。
梦里有多蚀骨销*魂、逍遥忘情,醒来之后,他就有多么恼怒不快。
他不希望有一个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
她该是他的小玩意儿,他高兴的时候,撩拨撩拨,不高兴的时候,晾在一旁。
也因此,他打元宵节后再也不与谢如冰碰面。
然而,此刻,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迟迟不对谢明时动手,谢如冰是一部分原因。
他为这个认知而更加不痛快,心中也生出歉疚来。
他的母亲和妹妹,十几年下落不明。他却对谢家女儿照拂有加。若是她们得知,是否会怪他?
陆安澜从未觉得有如此棘手之事。
很快,就到了临真公主设宴的这一日。阳春三月,春光明媚,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燕儿呢喃。
临真公主是武德帝长女,生母蒋贵妃。蒋贵妃乃是武德帝潜邸里资历最老的妃子,比皇后还先到武德帝身边伺候。临真公主幼时,深得武德帝的宠爱,及笄后嫁给了归德节度使鲜于桑翰,如今育有两子两女。鲜于茴便是长女。
此番回京,乃是蒋贵妃生病,缠绵病榻,思念女儿。武德帝特下了诏令,让他们夫妻二人回京。
因此,公主府的这一场宴会,是群贤毕至,济济一堂,热闹非凡。
谢如冰是和郭慕梅一起去的。临真公主还请了好些个夫子,都是教授鲜于茴课业的。
她见到谢如冰,面上尽是欣赏与感激之意:“我的女儿呀自从去了女学,回来是三句不离谢夫子,都说你不仅人美,教书也教得好。我那女儿,向来眼高于顶,自以为聪明能干,几乎从没见她称赞过谁。如今,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好生投入精力。我可是感激你!”
面对临真公主的溢美之辞,谢如冰面露羞色,笑道:“殿下客气,都是我份内的事情。”
围在临真公主一旁的各家夫人,有不少在去年的冬日宴上见过谢如冰,只觉得容光更胜,仿佛也随着着春天的到来如花儿般绽放。
去年冬宴,因她乃罪臣之女,虽则当时武德帝和皇后未曾怪罪,但一众夫人小姐都持观望态度,不太与她说话。
待到了这一回,情况大不相同。不少夫人都纷纷与她交谈。
一来,她冬日宴上救驾有功,确确实实得了圣上赏赐。二来,不少夫人的女儿都在集雅书院,她们听了谢如冰许多故事,恨不得自家娇女能学了她几分功夫,将来主持中馈可无忧也。
这般想着,言辞中对谢如冰就真的多了几分对师者的尊重。
鲜于茴也都在一旁。她性情鲁直,从前言语多有不逊,被谢如冰教训后,反而打心底佩服起来,处处维护谢如冰,竟是在一众夫人面前说起当日为难谢如冰之事:
“谢夫子叫我心服口服,待我回到归德,也效仿设立女学,教女子读书识字。”
临真公主笑道:“茴儿这个计划,都说了好多遍了。长这么大,总算想着正经事儿了。”
夫人们拉着谢如冰说了一会话,才放了她出去。
鲜于茴道:“我家有一处风景绝美之处,谢夫子,我带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