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澜见谢如冰迟迟不语,这一回竟也不似从前,总咄咄逼人,非要她立刻给出答复。只道:“冰儿,你且好生考虑考虑,我明日再来。”
说罢,风轻云淡地走了。
谢如冰有些神游天外地想,是不是因为陆安澜没吃午膳,肚子饿得慌,所以才走得这么干脆?
还是张妈妈历事多了些,咳嗽一声,看着宁晚,道:“今日陆大人说的话,可不要往外传。”
宁晚点头,先带着二郎和宁安出去了。
张妈妈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小姐,你心里怎么想?”
谢如冰沉吟不语。她不明白为何陆安澜的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就在十来日前,他想的还是无媒无聘把自己接入陆府,怎的才十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她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做这么大的转变么?
谢如冰一时想不清楚。
不过,她并不想同他定亲。有一个对自己吹毛求疵的郎君,那该多难受!
她今年已十六,也曾模模糊糊地想过自己未来夫婿的样子,便应如同父亲对待母亲般温柔深情。
“小姐,若能得枢密使大人庇护,老爷在孟津不会吃苦,二公子要去书院也很是简单了,以后你也算有了依靠。真是阿弥陀佛!”张妈妈见谢如冰不回答,便又道。
“妈妈,此事我再想想。”谢如冰知道张妈妈心中担忧,也未曾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思。
要得到陆大人的庇护,也未必是要成为他的妻子。他只要还用得着她,无论是算账,或是修改武器,陆安澜就必会庇护她的。
陆安澜从自己这里拿走的机弩,还未曾表示过感谢呢。改日可要问问,军中如今可有制造、可有使用。若是用了,她的底气又足几分。
第二日,陆安澜果真下了朝,径直就到谢府来了。
这回张妈妈直接请了他进去,面上略有笑意,对着他态度好了不少,还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小姐正在考虑,她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不要逼得太急了。”
陆安澜点头,道:“多谢张妈妈提点,我晓得了。”
他人本就英俊不凡,平常冷眉冷眼,看着不讨喜。此刻眉目温和,舒展开来,张妈妈看着,觉得顺眼不少,也算勉强配得上小姐那般花容月貌。
若是朝堂上一干人等见了,怕要目瞪口呆,抖着手道:枢密使大人怎么可能这般温和无害?这是骗取无知妇孺的信任!
谢如冰第二日就要去慈幼局授课,正在屋里准备,听到陆安澜来,心想正可问一问机弩的去向。
她步入正厅,只见陆安澜一改从前的淡漠,竟然正在与奉茶的张妈妈说话。也不知在说什么,张妈妈脸上的笑容是相当灿烂。
见到谢如冰,张妈妈忙停了说话,站到了一旁。
“说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谢如冰不由得问道。
“陆大人问起奴婢的儿孙辈,奴婢就多说了几句。”张妈妈笑眯眯地道。她的丈夫已经过世,两个儿子都成家立业,早脱了奴籍,在京郊置地,俨然乡绅大户。张妈妈心中自然骄傲。
有了昨天那一出,张妈妈此刻也知二人有话要讲,她不宜在一旁听了去。当下,退了出去,现在厅外廊下,远远看着。窗户是早已打开,她将二人是看得清清楚楚,只听不到讲话声。
张妈妈一走,陆安澜还未开口,谢如冰先道:“陆安澜,你去年拿走了我的机弩,如今是不是在军队里用了起来?我听闻,朝廷对于改造武器的工匠,待遇优厚。你看,我能帮你算账,又能给你改造武器。你就把我当成麾下的能人异士来对待,你我都方便。爹爹托付你,不过是病急乱投医,当真不得。我如今是一家之主,自己做主便是。”
陆安澜听完,只觉得当初帮谢如冰立女户简直就是给自己挖坑。
看着她扬着下巴的小模样,真像只傲娇的猫咪。稍微动一动,这猫咪就要炸毛。
此刻还得顺着她。
陆安澜眯了眯眼,缓缓道:“机弩今春确实是用上了。朝廷确实有所奖励。”
谢如冰不由得看着他,却见陆安澜微微一笑,道:“今日早朝吵得厉害,下了朝又被圣上传召至外书房,此刻腹中饥饿。可到用膳的时候了?不如一边吃饭一边说与你听,嗯?”
那话越说,声音越低,低沉而充满磁性,带了点引诱的意味。
谢如冰心中暗骂陆安澜个大骗子!
当下道:“厨下没有预备陆大人的午饭,今日就算了。陆大人既然饿了,那不如先回去,改天我们再讨论便是。”
陆安澜站起身来,道:“你既说想做我麾下的幕僚,怎的却连同我吃午饭的诚意都没有呢?”
谢如冰一滞,犹豫地问道:“你同意了?”
陆安澜垂下眼睑,道:“且试试看。就看你能不能给我做了新武器来。”
“好,那一言为定!”谢如冰道。
陆安澜眼中浮现笑意,走到食案边,坐下,等着开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