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不眠深吸一口气,迈开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踏近了那条臭气熏天的水沟,他皱了皱眉头,努力忽视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目光紧盯着那个麻袋,起初他只想快速路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麻袋竟意外地动了一下。
这一动,触动了齐不眠心底的某根弦,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救?还是不救?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如同臭水沟中翻涌的污水,难以平息,齐不眠知道即使救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如果不救,他可能会因此背负上良心的谴责。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齐不眠最终还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他缓缓地弯下腰,尽量不让臭水溅到自己身上,双手颤抖着解开了麻袋的绳子,随着麻袋口的逐渐打开,一股更加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但他没有退缩,当他完全打开麻袋的那一刻,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庞映入眼帘,那双眼睛虽然紧闭着,但眼缝中透出的微弱光芒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恐惧和求助。
齐不眠的目光愈发凝重,他细致地观察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庞,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心如刀绞。
淤青层层叠叠,仿佛夜空中的乌云,密集而沉重地覆盖在那人的脸颊上,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呈深紫色,似乎是新伤;有的则转为青黄,透露着时间的痕迹。
右边的额头,那处伤势尤为惨烈,血肉模糊之中,可以隐约看到一道深深的凹陷隐约可见白骨,那是石头或者锤子斧子留下的恐怖印记,伤口周围皮肤被撕裂开来,露出粉红色的肉和细小的血管,宛如一朵盛开的血花,却又如此凄美而惨烈,鲜血与污垢混杂在一起,凝结成块,使得整个额头看起来更加恐怖骇人。
左眼肿胀得如同一个小山丘,眼眶周围布满了细小的血丝,那条缝隙中透出的光芒,虽微弱却异常坚定,仿佛是这人在绝境中依然坚持的信念与希望,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与鲜血和污垢交织在一起。
嘴角处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鲜血虽然已经干涸,但留下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一道道裂痕如同干枯的河床,记录着暴力带来的摧残与伤害,他的嘴角微微下撇,整个脸庞仿佛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战场,一片狼藉。
齐不眠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他无法想象这个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与痛苦。
“喂,你还活着不?”齐不眠的声音在臭气熏天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脑袋,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心中一紧,那皮肤冰凉而粗糙,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温度。
齐不眠仔细端详着这个男人的脸庞,虽然被伤痛折磨得面目全非,但依稀可以看出他曾经的轮廓,是个男人。
于是齐不眠更加专注地探了探男人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时有时无,却足以让齐不眠确定,这个男人还活着!这个发现让他松了一口气。
“你还想活不?”齐不眠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漠。
听到齐不眠的询问,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渴望,他努力地想要开口说话,嘴唇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拼尽全力与喉咙中那股无法言喻的疼痛作斗争,然而当他试图发出声音时,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嘶声,像是被风吹过的枯叶,无力而又绝望。
齐不眠见状,撩开盖住男人脖子上的麻袋,他看见男人脖子那一刹那时,惊呆住了,这个男人的脖子被打碎,导致他无法正常说话,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男人张着嘴,那双肿得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睛紧紧盯着齐不眠,他的嘴唇不断蠕动着,像是在重复着某个字或词,但由于喉咙的伤痛,这些声音都被无情地吞噬在喉咙深处,无法传达出来。
齐不眠弯下腰,将耳朵凑近男人的嘴边,试图捕捉那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声音,然而除了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嘶嘶声外,他什么也听不到。
“我……想……活……”这三个字,仿佛是男人用尽全身力气,从灵魂深处挤出的一抹微弱光芒,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不灭的求生欲望,那光芒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耀眼。
每说出一个字,男人的喉咙就仿佛被利刃狠狠地切割一次剧痛无比,但他没有退缩,没有放弃,只是更加坚定地张着嘴巴,让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鲜血随着他的努力而不断溢出,染红了他的嘴角和下巴,滴落在污浊的水面上,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齐不眠听见男人那微弱却坚定的“活”字后,他低头看着这个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男人,他轻声抱怨道:“你都这样了,还是想活下去啊……”
然而抱怨归抱怨,齐不眠的行动却丝毫没有迟疑,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这片空无一人后,眼神变得坚定而神秘。
就在这时,齐不眠的背后突然伸出一根与绳子粗细相仿的触手,那触手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触手灵活地缠绕在男人的身上,将他小心翼翼地捆住,既不过分用力以免加重他的伤势,又确保他能够稳固地被带走。
随着触手的收缩与延展,齐不眠与男人缓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齐不眠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触手,将男人平稳地悬停在自己房间的屋顶上方。他低头确认了一下男人的状况,确认他仍然处于昏迷但相对稳定的状态后,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施展轻功跃下屋顶,将男人安置妥当,却没想到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齐不眠?你这是在做什么?”长寅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和疑惑,从下方传来。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齐不眠,更没料到齐不眠还会以如此奇特的方式出现在屋顶上。
齐不眠心中一凛,连忙稳住身形,尽量不让触手和男人的身影暴露给长寅。
“啊,是长寅啊。”齐不眠故作轻松地回应道,同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这么晚了还不睡?”
齐不眠边说边悄悄调整触手的位置,试图找到一个既能隐藏男人又能让自己顺利下屋顶的平衡点。
长寅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并不完全相信齐不眠的解释,他抬头望向屋顶上的齐不眠,目光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我刚去茅厕回来,可我怎么看你像是在搬运什么东西?”
齐不眠心中一紧,暗道不妙,他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撒谎下去了,否则只会让长寅更加起疑,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诚相告。“好吧,长寅,我实话告诉你。我刚才在外面救了一个人,他受了重伤,我不能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所以我想先把他带到这里来安置一下。”
说着他轻轻一挥触手,将男人缓缓降落在屋顶的边缘,然而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男人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声。这声音虽小,却足以让长寅察觉到异样。
长寅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快步走上前来,目光紧紧盯着屋顶上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救了他?他到底是谁?”
齐不眠小心翼翼地将那名男子从肩头缓缓放下,生怕有丝毫的闪失,随着他动作的完成,他自己也轻盈地一跃而下,双脚稳稳地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没有一丝晃动,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长寅,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困惑:“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刚刚我只是心血来潮,去后街那儿的象姑馆后面散步,图个清静,没想到就撞见了这么一出惨剧,他就这么被人像丢垃圾一样扔进了水沟里,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长寅闻言,不由自主地走近了几步,目光落在麻袋外那男子显露出的脸庞和脖子上,只见那些伤痕交错,深浅不一,有的甚至深可见骨,显得触目惊心,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语气中满是愤慨与同情:“这象姑馆里的人,平日里虽然行事嚣张,但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狠毒。看这伤势,恐怕不仅仅是皮肉之苦,连骨头都碎了几根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这……这怎么办?我们该如何医治他呢?”齐不眠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焦急。
长寅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齐不眠,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只是个普通人,既不会高深莫测的法术,也不精通起死回生的医术,而且长月哥哥又不在这里。”
齐不眠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中更添了几分懊恼:“这可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冲动把他救回来了,现在反而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他边说边在原地踱步,显得焦虑不安。
长寅见状,突然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对了,你不是在除妖阁里待过吗?那你怎会一点法术都不会呢?还有你身后那是什么?”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齐不眠背后那几条缓缓蠕动的触手所吸引,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齐不眠的脸颊微微泛红,她连忙将背后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收回体内,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这份尴尬,同时解释道:“长寅,这就是我的特殊能力,一种……嗯,算是我的法术吧,但它并不具备治病救人的功能。”
长寅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又转向了躺在地上的男子,眉头紧锁:“那这可如何是好?除妖阁里难道就没有什么能够帮到我们的吗?”
齐不眠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除妖阁虽然藏书丰富,但大多是关于妖魔鬼怪的知识与法术,对于人类疾病的救治,恐怕是鞭长莫及。”
正当两人陷入沉思,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悉而爽朗的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打破了这份沉寂:“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这么认真。”
长寅和齐不眠同时抬头望去,只见明幽正悠闲地趴在屋顶上,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们,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那略显不羁的笑容上,显得格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