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姜梒顶着厚重的黑眼圈,扑了一层又一层的粉,仍然赶去宫中求皇帝。
皇帝下朝后与正在和褚丞魏策等人谈论政事,实属没想到她竟然会卷土重来,讶异她的坚持。
姜梒也没想到今日这么顺利就见到了皇帝,还来不及欣喜,就看见了褚丞魏策二人,一下子有些尴尬涌上心头。
“朕是万分不解,你为何执意要退婚呢?”
姜梒实在是不愿当着另一个当事人的面提及此事,况且那个魏策眼角眉梢都挂着隐隐笑意。
“回禀圣上……臣女……臣女……”
姜梒欲言又止,终于皇帝看不过去屏退旁人,独留她说话。
门外褚丞和魏策并排而立,各怀心事。
“稀奇,一向积极主动的姜梒不惜触怒龙颜也想求个退婚恩典!而一向对她百般排斥的世子殿下,现在的节骨眼居然不为所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魏策浅笑着摆弄腰间的白玉挂饰,上下打量着褚丞。
褚丞面无波澜将目光移到魏策身上,“不若你我赌上一局,”他看向魏策腰间,“彩头就赌你我二人腰间的玉佩可好。”
“赌什么呢?”
“赌姜梒能否得偿所愿!”
“好啊!因着你是当事人,便由你先选!”魏策不以为意,摩挲玉佩的手松开,背在身后。
“我赌她不能!”(褚丞赌姜梒不能成功退婚)
“我赌她能!”(魏策赌姜梒能成功嫁给褚丞,只要他不阻拦)
二人各执一方,恰如棋盘中的黑白二子。
恰此时,姜梒沉着脸捧着一雕刻精美的檀木匣子走了出来。
二人齐齐望向她,目光各异。
一向寡言少语的魏策难得挑尖开口,“怎样?可是有好消息了?”
魏策含笑,姜梒偶有恍惚,仿佛他是一个和她格外亲近的好友在关心她。
姜梒未答,随她身后出来的太监总管徐昌倒是满面和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咱家代圣上传旨,”二人正想下跪,徐昌已忙开口,“圣上特许,无须下跪!”
徐昌清嗓:“圣上口谕:郡主殿下奉命传旨,因着年纪尚轻特许世子殿下陪同前往,钦此!”
众人抬头,姜梒仍是面色沉沉的样子,倒是褚丞不解追问:“烦请公公指点,此圣旨事关何人?”
徐昌眉开眼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他摇头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世子随殿下去了,自可知晓。”
褚丞虽不喜徐昌这么卖关子,可也无可奈何,只能拱手示意,同姜梒离去。
待二人走远,魏策才回过头来看着徐昌,“徐总管可否告知在下,圣旨事关何人呢?”
徐昌微抬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可对待他时竟多了几丝敬意。
“我只想听答案,而不是语言的搪塞。”徐昌还未开口,魏策就提前给予他警告。
可徐昌也不是没点根基的小人物,“方才将军和世子可是打了一赌,”徐昌看向他腰间的玉佩,“看来这传世至宝就要落进他人囊中咯!”
说罢徐昌畅快一笑,拂尘挥动几下,迈着不伦不类的小碎步走远了。
魏策摸摸腰间的玉佩,唇角勾起笑意,未将徐昌方才的不敬放在心上。
自顾呢喃道:“他赢了?明明是我赢了。”
他扯下腰间玉佩,把玩片刻,随意塞进了胸前前襟里贴身放置。
待魏策出宫骑马疾驰而去时,正巧看见顺安国公府的马车从街尾拐过,而那个方向居住了许多权贵。
马车内,二人沉默不言。
姜梒坐在主位,手中捧着那匣子。
褚丞陪坐在侧,眼神里满是探究之色。
他在等姜梒心焦不下主动开口,可今日的姜梒心思沉稳一声不吭。
就这样,一路的对峙没有生出任何结果,马车停下时,褚丞掀开帘子看见的竟然是三皇子的府邸。
褚丞不解,三皇子和苏牡清婚事已成定局,还能有什么旨意而来!总不可能是姜梒神通广大到能替他二人解除赐婚,让苏牡清回到他身边吧!
府门大开,总管将二人迎进府,安排二人正堂小歇片刻,他忙去请三皇子。
姜梒轻饮一口茶,摸着眼前的匣子,终于开口:“事关人生大事,你怎么如此沉得住气?”
褚丞不言。
“也是,你一向喜欢被动接受自己原本就想要的,可为何偏偏要做出一副受尽屈辱委屈巴巴的样子。”
“正因为此,你我二人才绑在一起!”褚丞开口,语气不善。
姜梒冷笑,“所以你我二人就这么绑在一起,生生死死直到化为灰烬好了!”
“堂妹难得过府一叙,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三皇子笑着掀袍入门打断两人即将爆发的争吵。
褚丞率先行礼,三皇子虚扶起。
姜梒僵硬的脸上难得升起笑容,她屈膝行礼,三皇子忙扶住她手肘处,“你我兄妹之间何须多礼!”
姜梒含笑,心知这是三皇子抬举,二人之间也不是多么亲近的堂兄妹关系,真论起来八竿子都打不着了!
“皇兄疼爱,那姜梒也不推拒了。”姜梒欣然接受,敞开直说,“此次前来是奉命传旨,皇兄接旨吧!”
三皇子狐疑看着她和一直还未作声的褚丞,却一刻也没敢耽搁,匆匆跪了下去,以额头触地。
照理说,正式的宣旨要有很多繁琐礼节的,比如沐浴焚香,正身着衣;再比如准备案几,香瓜贡品,举家跪迎。可姜梒来的匆忙,也并没有吩咐下来,其意除却事情紧急外便是有意不劳烦府上众人了。
既然姜梒同褚丞一起而来,想必应该不是什么事关生死的要紧事,想到这里,三皇子悬起的心缓了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