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坤说,村子里的人今日才知道湖里有个死人,不过他没看见,已经送到衙门去了。”
暮色沉沉,远处的梅花山像卧在天地间的一头野牛。
小七妹想,周老夫人要将自己嫡亲的曾孙女送到这里来,用祭祖或者探亲的借口,以她在内宅一言堂的地位,少夫人会不同意吗?
为何要借助拍花门,又为何非要弄活人造畜这么麻烦又残忍的事呢?
她在被提审前一心求死,究竟是要保护什么秘密?
更漏将残时,窗棱外有轻微的响声。
睡在外间的小七妹顿时醒了,却一动不动。
很快有吱呀一声轻响,林武将人放了进来。
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听不太清楚,但能听到屋子、隔间、修整这些字眼,想必是已经去夜探过周家临湖的老宅和新屋了。
贵人就是好,做事不用自己动手,但也就是这点不好,小七妹宁愿自己动手,像这样听得迷迷糊糊地,抓耳挠腮的难受。
但她和官府要查的方向是一样的。
带走小小姐的就是梅姨,小小姐在哪里,梅姨至少曾经出现在那里。
有黑影在朝她靠近,小七妹睡得摊手摊脚,假装不知道,直到林武推了推她,喊:“小老七。”
一个包袱被塞进她手里。
她层层打开后,赫然是个白骨头颅。
“没有灯,能捏么?”林武问。
“难度不是一般大,”她压低声音,“得加大钱。”
……
头围只有一尺三,是个小孩子。
下颌角直中带曲,是个已经长好了大牙的小孩子。
耳后的小孔塌陷得比较明显,那么这个小孩子的耳朵显然比较大而靠后,也许有个大耳垂……
但这么小的头骨不能分辨男女,是不是真正的周府小小姐,小七妹不敢肯定。
就像村里最小的幺妹,死的时候才刚两岁。
她的头骨就是这样小小的一个,被不知道什么动物从凹谷里拖了出来,自己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这个头骨的主人是怎么死的?”小七妹问林武。
“仵作说,是被掐死的。”
“死了几天?”
“仵作说,尸体还部分存在尸僵,耳、口、鼻处可见细小蛆虫,推测是在三四日左右。”
“她戴的镯子,和小小姐的对上了吗?”
“对上了。”
芸芸生物遂,两两太阶平,这是少夫人定做的带长命锁的银手镯。
尽管手镯对上了,但这头骨并不是周府小小姐。
小老七趁黑捏的人头,和少夫人给小小姐的画像对不上。
有人在制造小小姐被拍花子杀死的假象。
而夜探周家的王汉说,除了两个地方没法进去,其他角角落落他都探查过了,没有异常。
一个是老宅里的地窖,一个是周氏祠堂里的家庙。
……
村里的清晨十分热闹,一只公鸡开始打鸣后,一村的公鸡都跟着打鸣,此起彼伏,彼伏此起,让人好烦。
“叫花鸡、烤鸡、烧鸡、花雕鸡、麻油鸡、荷叶鸡……总有一天要吃光你们。”
小老七顶着个鸡窝头起来,拳头拽得铁紧,气不打一处来。
哞……
牛也开始叫了。
“阿婆,”她风风火火地拉开门冲了出去,“家里还有什么没放出门的家禽家畜么?我来帮你放。”
“雷好早,切饭啦。”阿婆在厨房里探出了头。
叉着腰牛气冲天的小书童:“做塞拉切饭,唔好困告……”
两人一番鸟语,陈南山翻身坐起,从门缝里看向外面沐浴在晨曦中生气勃勃的人。
“这孩子真虎,一天天的怎么这么有活力。”
“因为她在替死了的人好好活着。”
陈南山回头,在这个衣着发髻一丝不乱的人脸上,看到了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