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狗,几分钟前还热乎乎的、会喘气,会转圈,活泼强健,吐着舌头流着口水等着吃饭,如今已经是一具不能动的尸体。
鲜红的血迹好似一幅预言未来的宗教画,是一条鲜红大写加粗的箴言。
查理的眼睛还睁着,眼角有一滴还未落下的泪水,似乎很困惑自己怎么落到了这个地步。
“查理?”
洛栖走到唐怀瑟的身边,有些惊讶,“怎么会这样?它为什么要乱跑?”
是啊,为什么要乱跑?为什么要离开安全的地方?
洛栖的语气充满了同情,“神父,你应该给它拴上狗链子的,狗就是这样,得有狗链子,才不会乱跑,才不会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是啊,为什么要离开本该行走的道路?为什么没有给它套上枷锁?
那是主人用以保护它的工具,正如主以规则保护世人。
“神父,一条狗而已,没什么的,你别怕,我不会上报你的异常,冥冥之中,或许这就是主的安排。”
洛栖安慰着唐怀瑟,眼睛却盯着那条支离破碎的狗,摸着唐怀瑟肩膀的动作也像在抚摸一条狗,“以后记得,狗就该呆在狗窝里,套上狗链子,不要乱跑。”
唐怀瑟抱着零碎的尸体,全身发麻。
这是神谕么?
惩罚他的贪心。
他忽觉视线模糊,脸上如蚁在爬,于是烦躁地上下一抚,从额发撸到下巴,本想抹除烦躁情绪,却攥了一掌苦泪。
他怔住,看手心。
那上面滴滴点点,闪着星星似的水芒,是结出的苦果榨的苦汁,只是分量太足,从头到脚把肉躯灌满仍不够,还要往外漏。
从伤口漏出是苦血;从眼角漏出是苦泪;从毛孔漏出是苦汗。
“神父,既在此世,当受此苦,不得解脱,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吧,别再想那些意义,别再想逃脱去什么新世界。”
“受着吧。”
唐怀瑟的鼻尖传来了一股焦糊的味道,他怔怔抬头,看着日光下不甚清晰的洛栖,忽然想到:
啊,汤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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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这里的?”
玳瑁好奇地眨了眨眼,“你们机械神教的看我们这种黑客应该很不顺眼吧,来找我们的传教士,你是第一个。”
洛栖没有搭理她,她拿着一把小刀,嘴唇紧抿,面无表情地一刀挥下,切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疼痛蛇行一般窜上心头,咬住了她的脑仁,冷汗泵出,一缕湿透的黑发贴着她瓷白的脸颊,垂着眼,眼睫毛轻轻颤抖,忽地抬起,像振翅飞起的蝴蝶。
欧珀拿着镊子夹起了那根断指,放进了冰水中,快速打包装盒。
玳瑁把医疗箱丢给了洛栖,“其实想要定制和自己基因一样的仿生人,一般都是用头发或者指甲啊什么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种人,奇奇怪怪的。”
洛栖熟练地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在再次来到绿城科技广场之前,她已经切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现在切下来的已经是最新长出来的手指。
那根断指再次生长出来的时间,还不到一天。
她必须考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玩家身份进入这个赛博世界的情况,她可以进入别人的身体,用别人的身份在这个赛博世界到处流荡,但她更像拥有一个稳定的,随时可以登录的身份。
这根手指,就是一次尝试。
也不知道这根新长出来的手指,能不能复制出一具她随时可以进入登录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