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已经班师回朝了吗?”原本趴在书案上郁郁寡欢的李宽顿时坐直了身子,仿佛整个人一下子就有了兴致:“不行,我得抽空去看看处默。”
“回来倒是回来了,可殿下如此关心程将军,以至于还想登门拜访,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问问他程知节,有没有弄到你要的汗血宝马吧?”虞世南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家逆徒:“别想了,汗血宝马被你爹要走了。”
“凭啥啊?是我先开口的!”李宽顿时不乐意了,他还是听处默前些天说他爹弄到了几匹汗血宝马,于是李宽便想着先下手为强,可没想到啊,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等等……爹该不会是记恨自己当初要当“周天王”的事吧?堂堂皇帝陛下这么记仇的???
“汗血宝马何其难得?”虞世南有些无奈李宽这骄横的性子,却也只能耐心解释道:“军中缺马,更缺好马,所以陛下是想用这些宝马,繁育出更多的良种后代,这是正途。而你这个竖子,居然还想打这几匹宝,马的主意,你觉得陛下会同意?”
“唉,”自知不能如愿的李宽在发出一声长叹后,默默望向殿外蓝天白云,好一个无语凝噎。
“别叹气了,”虞世南有时候觉得自己压根就不是来教导楚王的,他就是来哄孩子的:“你的兄弟,三皇子李恪还有四皇子李泰,如今分别封了蜀王和魏王,老夫猜测,这或许是陛下的某种补偿吧。”
“还补偿?嘁……”李宽闻言不屑道:“没天理就是没天理,那昏君咋不补偿我呢?害了我没了三年的俸禄和赋税,本王上哪儿说理去……”
“可以找太上皇啊。”虞世南看热闹不嫌事大,他知道这竖子对某些事情门儿清,就是嘴上爱抱怨而已。
果不其然,李宽没上虞世南的当。
“算了吧,虞师,”对于虞世南的调侃,李宽虽说心下黯然,但还是知道轻重的:“我若是还跑去找皇祖父主持公道,那就真的把他老人家给架到火堆上了,本王毕竟是给人当孙儿的,不能不厚道,您说是吧?”李宽重新伏下身子,将下巴搁在书案上,朝虞世南嘿嘿笑道。
“呵……你还好意思提‘厚道’二字……”虞世南看着弟子一副惫懒顽劣的模样,面上冷笑,心中却也难免生出几分欣慰:臭小子,不管如何顽劣,起码还算是个孝顺孩子。
“虞师,”李宽忽然对虞世南道:“我发现这两日裴相似乎在对我示好,您说,这老狐狸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哦?竟有此事?”虞世南也很好奇,这竖子是从哪里看出当朝宰相想要巴结他的。
“裴承先托小恪好几次跟我传话,说裴相有意请我去他府上做客,当然了,小恪说裴乘先传话时语气颇有几分不情愿,这倒也正常。可是——”李宽歪着头,有些不解:“说起来还是不应该啊:你看啊像是魏舒怡,当她得知自己被我当做把柄拿捏魏征后,已经数次放出狠话要教我好看。李震大哥那就不说了,毕竟都及冠了,不好拿我如何。
至于表哥长孙冲,听说我舅舅已经不准他跟我过多来往了。”李宽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思忖神色:“就连我舅舅都因为此事生气,裴相先前与我几度交恶,他怎么能继续在我这伏低做小呢?”
“楚王殿下,您可曾读过《道德经》?
道家先贤老子,已经将这个道理说得很通透了:‘将欲歙之,必固张之;’——指的是想要令一个人收敛他的行为,那就必须令其张狂,自我膨胀,失去理智。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想要削弱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就必须先增强他的力量。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想要消灭一个人的势力,那么就必须先抬举他,帮助他,让他的势力得到扩大。
‘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是谓微明。’——关于这个,那就更好理解了:你想要夺走一个人手里的东西,那就先尝试给予他。这一段话,总结起来,就是不管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最好都先反其道而行,以此放松对手的戒备,这个就叫做细微之处见阳谋,以温和战胜强势!”——对于徒弟正儿八经的问策,虞世南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他想了想,便给出了自己答案。(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