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哥坐在钢琴旁边,随意的拨动,黑色帘子遮住了审讯室,依稀能闻见刺鼻的血腥。
“真记仇,我给你打了那么多药,你居然还能记得。”
张海哥低头看着纯白的琴键“汪家人惨败,张家永远会压汪家一头。”
“汪藏海,你看清楚,千年棋局是你败了。”
这句话,不是对莫云高说的。
“你做这么多,就为了让汪藏海认输?”
“不止。”张海哥抬头看他“我来这里的目的从来都是你,莫云高。”
“借你之手杀死我,或达成两败俱伤,死之前把你拉下来,这是我一开始的想法。”张海哥勾唇笑笑,他揉了揉眉心,继续道:“两年前你逼我做选择,那一刻,我们就注定不死不休。”
“莫云高,你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黑色的帘子滑落,里面的情况清晰可见。
研制成功的实验品正在残忍的虐杀莫云高手下的人。
一边是天才,一边是成功的实验品,两者互相残杀,这叫莫云高不能接受,尤其是看到伊利斯也在其中,他怒道:
“张海哥,有什么你冲我来!”
“我这不就在冲你来吗。”张海哥抬眉看他,神色冷漠,他转动轮椅,朝莫云高走过来“真可怜,希望变成绝望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你身边亲近之人背叛你,你喜欢的人让你陷入绝望,这份大礼还不错吧,哥哥。”
后面的称呼咬字重,语调轻佻,像情人之间的低喃,又像恶魔的低语。
“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莫云高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咬牙道:“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通通都在骗我!”
“漏洞很明显,你只是不愿相信。”张海哥转向审讯室“别急,继续看。”
“张海哥,我给你下了毒药,要是我死了,你也会死。”
这句话,张海哥就像没听到似的,一直在看审讯室里面发生的一切。
伊利斯陡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注射器捅在了实验品脖子上,那么强大的实验品被他制服,浑身是血走到玻璃面前,狠狠砸了一下。
“我赢了!”
玻璃门打开,伊利斯看向张海哥“我赢了。”
“伊利斯,想活着出去,就把莫云高杀了。”
伊利斯闻言,他转身朝着莫云高看去“说话算数。”
“嗯。”
张海哥坐在轮椅上,低头摆弄着手枪,耳边传来莫云高的怒骂声与打斗声,刀子划烂血肉的撕扯声。
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到打斗声停止,才侧头瞥了一眼。
莫云高胜,伊利斯败。
张海哥看着奄奄一息的伊利斯,直接开枪送他最后一程。
满身狼狈的男人靠在墙上,腿下满是血,他的腿废了,伊利斯一开始就是冲着他的腿,可能是为了取悦张海哥才这么做。
此刻他疯狂大笑,指着张海哥笑“你是赢了,可你真的赢了吗?”
“张海哥,你确实让我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那又怎样,死的人永远不会复活,呵。”
“你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被抛弃,没人要你,只会不停的利用你,榨干你身上的价值!”
“我给你注射药物,让你忘记,难道不好吗?我不会像他们一样次次丢下去,我会一直照顾你,可你现在做什么呢?你居然想杀我?”
“你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张海哥看着他疯狂嘶吼的模样,神情平静,他只觉得疲惫,伸手转动轮椅朝着门口走去,就要推开门,莫云高忽然扯着他的轮椅。
“小将军,在你失忆的那段时间里,你有没有一刻是喜欢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海哥低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情绪“你心里清楚。”
这句话,直接灭掉了莫云高最后一丝希望。
在青年推门离去的时候,他低声道:“那个药不是毒药,我只是想吓吓你。”
张海哥没有回头,渐渐的淡出了莫云高视野里。
嘭!枪声响起,莫云高开枪自杀。
张海哥手微微顿住,随即朝前面走去“春生,刘耳,哥给你们报仇了。”
拼尽全力的坚持在这一刻渐渐瓦解,脑中无数记忆打乱,漆黑的走廊,青年停了下来,万籁俱寂。
这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人。
“老大!快过来!”少年挥舞着手臂,笑着看向他。
“春生,没看到老大现在腿脚不便吗,你慢点!”刘耳在一旁附和,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
“以后小妹要是跟着他,不得受委屈啊。”
少年听见了,他回过身小跑着过来“我才不会让小妹受委屈呢!”
张海哥愣愣的看着他们“春生?刘耳?”
“怎么了?老大!是不是腿疼了?”
“老大,我都给你托梦好几次了,不要这么辛苦,还有,老大,谢谢你。”
“老大,谢谢你。”
刘耳和春生笑着看他“老大,我们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漆黑的走廊中,白发青年坐在轮椅上,神色迷茫“为什么,都走了?”
这时,一双手按住了他轮椅,往前推去。
“我还在。”
是何剪西的声音。
零一,零二站在两侧“我们也在。”
“老大,我们都在。”
黑瞎子默默走在他们身后,笑着看向那中间的人。
旭日从海平线上升起,张家人抬头看向海上日出,浑身的疲惫一扫而过,平静的注视这一幕。
上层甲板传来脚步声,张启灵抬头看去,白发青年坐在轮椅上,晨曦初光照在他的脸上,缄默垂眼。
白发青年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南洋”。
张家人若有所感,抬头仰视着这个幕后之人。
白发,独眼,一场棋局,波动风云,张海哥这个名字,将彻底被他们铭记。
智子,疯子,哪有明显的分界?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平静的海面上,陡然传出一声巨响,深灰色的烟雾升到半空,下面火光冲天,爆炸声持续不断。
张海哥看着海上炸毁的客轮,低声道:“齐先生,走。”
1919年冬,莫云高死亡,张海哥炸毁南安号
这一年,槟城竟下了雪。
雪花飘到青年的肩上,头发上,张海哥再也坚持不住,鲜血从口中溢出,好像止不住似的。
在他倒下的前一刻,黑瞎子抱住了他。
“张海哥!”
南安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