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比目睹一个鲜活的生命惨烈死去更让人难受。
年轻女孩仰面躺在血泊中,黑发被浸湿成红褐色,一缕一缕,像刚搂上来的水草。
她那一沓厚厚高高的试卷上写了一行字:抱歉,我又弄脏了地板,这次我不能收拾了,再见。
这行字让林彦儒摘掉了自己的眼镜,好一会才能继续工作。
痕检已经得出结论,现场除了破门而入的民警,除了丁彩云本人和她奶奶,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和痕迹。
法医肖哥现场得出的初步结论,丁彩云死于大出血。
血泊中,同样有一把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袖珍型刻笔刀。
林彦儒仔细的检查了丁彩云的书桌、书包、衣柜、床铺……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隐蔽的地方。因此,他在丁彩云的词典后面,找到了一个被藏起来的电话。
开机,没有密码,手机显示:请插入SM卡。
“大家仔细一点,看看有没有一张电话卡。”林彦儒说。
他将垃圾桶翻得底朝天,将垃圾彻底的进行了分类,然后,他将视线转向马桶,又转向窗外,烧掉、扔掉、冲掉……小小的一张SM卡,有太多方式让它消失的。
但决定死之前特意让手机SM卡消失,表示秘密就在电话里。
丁彩云,户口本上显示为隔代带养家庭。
所谓的隔代带养家庭,指的是母亲死亡,父亲再婚后孩子户口转入祖父母名下的家庭。
丁彩云,10岁的时候母亲意外身故,三个月后父亲重组家庭,六个月后她的户口迁入奶奶名下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民警电话通知父亲的时候,那边哑然了一刻,说马上赶回来,奶奶还是没有联系上,片警正在附近棋牌室里找。
实际上,父亲并没有马上赶回来,他是在第二天晚上才回来的。
再婚后被遗忘的女儿。
丁彩云名下没有任何手机号码,但她父亲在电话里说,有一张她妈妈名下的电话卡一直没有注销,由她在使用。
林彦儒迅速申请了对这个号码的调查。
通讯记录不多,短信很多。
打进的号码进行查询后,30%都是通讯公司的回访电话,55%是广告推销电话,10%是同学和老师的电话,仅仅5%是来自爸爸和奶奶的电话。
短信很多,除了通讯公司和广告推销,所有的已发信息,都是这个号码发给自己的。
“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吃你做的面条了。”
“妈妈,我的球鞋开口了,奶奶说让我当拖鞋穿。”
“妈妈,我的裤子短了。”
“妈妈,我又是第一名,你开不开心?”
“妈妈,我想你了……”
将丁彩云装进裹尸袋时,林彦儒下意识的放柔了自己所有的动作,拉上拉链的那一刻,他的手抖了。
被送上解剖台后,小小少女纤细的身体上,两块蝴蝶骨清晰可见。
这让刘璃想起少女时期的自己,想起班主任摸着自己的肩胛骨潸然泪下的样子。
丁彩云比当年的自己还小。
肖哥:“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就是让她的尸体讲话,为她自己讲话。”
脖子上的伤口从左至右,符合自尽的特征,伤口边缘皮肉翻起,证明不是死后留下的伤口……
双肺见弥漫性粉红色泡沫,死因不是大出血引起的休克,而是大出血血液灌流入肺导致的机械性窒息。
在她的胃里,找到了一块比拇指稍小的硬物——那张消失了的SM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