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件大袍子,那是一个穿着深酒红色睡袍的女人。就这样像晾衣服一样挂在阳台上。
开门时的穿堂风将她吹得晃动起来,就像一件很有重量的大衣,又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上吊而死,最怕脚尖冲着你——这是肖哥教学时曾说过的前半段话。
眼前逆着光的这个穿着睡袍的女人脚板平行于地面,脚尖冲着刚打开门的已经被惊呆了的物业工作人员。
“啊……有人上吊了……”物业战战兢兢的像土拨鼠一样喊。
“报警。”刘璃再次强调一句。
物业颤抖着掏出电话开始报警,刘璃将自己正在录制的手机交给物业,“拿好,帮我拍摄作证。”
她取出备用的手套戴好,一边往里走一边扬声喊:“江佑……”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的声音,还有规律滴落的“哒……哒……”声。
阳台的晾衣杆上,用一条长围巾挂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性。
尽管第一眼就判断出死亡,但刘璃仍然第一时间去探查是否有生命体征。
入手仍有温度,肌肤也还柔软,但脉搏没有搏动,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刘璃没有将“这名女性”从晾衣杆上放下来。
已经死亡,就别再做无用功破坏现场了。
尽管并不能完全以脚尖的朝向判断自杀还是他杀,刘璃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异常。
人在上吊过程中,哪怕是死意坚决的人,他的身体依然会出现本能反应,脚尖会不自主的向下,这是身体潜意识里在试图找到支撑点,试图自救,直至无意识状态。
而尸僵往往出现在人死后的1~3小时后,也有的早在死亡10分钟后就开始出现的。
此刻这位女性的肢体依然柔软。
这只能说明,这位女性死亡的时间,和刘璃他们进门的时间相差很短,很有可能没有超过十分钟。
所以才会由于腿部以及脚部肌肉长时间绷紧,突然脑死亡残存的神经反应让绷紧的肌肉反向收紧脚尖,从而让尸体出现脚尖平行于地面、甚至还有点微微上翘的状态。
地面上浅浅的水坑发黄且有浓重的尿骚味,这是因为人在死亡的瞬间出现的失禁。
但空气中萦绕不散的血腥味又是从哪里来的?
“麻烦,镜头跟着我。”刘璃示意物业工作人员。
“江佑……”刘璃推开了其他房间的房门,但只在房门口查看,两个卧室里都没有看到江佑的身影。
江佑不在自己家里,也不在楼下1103的房间里,他又不见了。
而1103房间里,江佑妈妈嘴里的朋友绮丽,确认死亡。
……
江佑妈妈本名叫罗婷,体内酒精浓度高达268mg,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共济失调症状,时而困倦,时而清醒,或者可以这么说,她的清醒只是看起来清醒。
“我怎么在这里?”她在清醒的间隙问。
“阿佑不在睡觉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
她对江佑会去哪里一无所知,对自己怎么会在楼顶的露台上一无所知,甚至对她自己之前说了什么话一无所知,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的新朋友——楼下的邻居掉下去了。
“她就像阳台上的衣服一样被风吹下去了。”
从她时而颠倒的言语中,刘璃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1103室的死者绮丽离婚后搬到这个小区的时间并不长,和江佑妈妈即是邻居,也是说得来的朋友。
江佑和她家九岁的女儿也算是朋友。
前几天绮丽的女儿突然失踪了,绮丽找了很久,也报了警,事后才知道,孩子不是失踪,被前夫一家抢走藏起来了。
刘璃猜测大概是因为在争夺抚养权。
因为这个事情,绮丽这几天的情绪都很糟糕。
罗婷带着江佑上门安慰她,两人一起点了外卖喝起酒来了。
至于喝酒喝醉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两个女人一个会爬到顶楼,另一个会上吊,刘璃没有得到答案。
江佑去了哪里,刘璃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