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苏镜没有想到的是,另一日醒来,那生死簿上居然出现了欧阳盆饭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一个血红色的“死”字。
意思不言而喻……卢清黎的梦是真的。
但这也让苏镜有些忧虑。
生死簿代表着既定的命数,欧阳盆饭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就代表着必死无疑。
自己真的能够改变天命吗?
“什么?顶个班?那肯定没问题,苏小哥是不是出啥事了,要不要帮忙?”
王大头子一听苏镜找自己顶今晚的班,想都没想,拍着胸脯就答应了。
院中小雪纷纷,几人坐在新起的亭子里,感受着火焰的温暖。
旁边还摆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温着一壶酒。
“唉,也不知这雪要下多久,我听说,城外的灾民营又哗变了,大概是本就缺粮,又没有过冬的衣物,有的人甚至连帐篷都没有,一晚上就冻死了不少人,哎哟……”
王大头子边说着,边喝了口热酒。
他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在逃亡的路上,昨日还侃侃而谈的老大哥,另一天清晨就再也没能起来。
京城的繁华与歌舞升平常常会让他忘却曾经所经历过的跌宕,纵然是在这每日都能见到尸体的义庄里。
天色渐晚的时候,义庄的门忽然被扣响。
是慕容锦回来了。
看着面前穿着裘衣华服的慕容锦,没有了初见时候的江湖义气,逼人贵气下面却藏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苏兄,我马上就要回姑苏了。”慕容锦坐在火堆前,看着自己伸出取暖的双手。
“决定了?”
苏镜自然也听说了慕容锦的事情,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没去找他,就是不希望去影响他的选择。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而负责,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嗯,决定了。”慕容锦又看着跳跃的话火焰,点了点头。
苏镜没再说话,而是给他倒了杯酒。
两人坐在亭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说起以前的事来。
从城外客栈的初次相遇,到来到京城后的是是非非。
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
可一段关系的好坏永远不能用时间的长短去衡量,就像有的人相识了大半辈子,最终互相背叛,而有的人只是初次相遇,就已经足够了。
期间,慕容锦一直看着火堆,没有抬起头来,双眼迷蒙。
近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初了。
天色黑得不像话,站在门口,苏镜问道:“这么晚走?”
“兵马司和三法司那边都打好招呼了,要不是为了来见苏兄,兴许傍晚就离去了。”慕容锦说道。
原来如此。
两人站在门口灯笼下的光亮里面,沉默无语。
良久之后,慕容锦才说道:“那苏兄,我这就,便回去了。”
“嗯。”
苏镜看着对方转身,就在即将上马车的时候,又开口了。
“慕容。”
慕容锦转过头来,看向苏镜的脸。
只见苏镜微微一笑,朝他挥了挥手,道:“马滑霜浓,君且慢行。”
慕容锦拱了拱手:“苏兄保重。”
“保重。”
苏镜站在城南义庄门前摇晃的灯笼下,看着慕容锦上了马车,然后又看着马车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呼出来的白气很快便消失在了迷蒙的光亮里。
他知道,在人这漫长的一生中,离别才是最主要的旋律,很多人,能够相遇并陪你走过一段岁月,就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