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三玄同她所言的事更是让她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天平又倾斜了不少。
芳华不再,快要人老珠黄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拖着那有着远大前程的师弟不放呢?
云溪心中没有答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放弃。
哪怕自己心里很清楚,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自己,对师弟,对华山都好。
至于天下苍生,云溪不是那么在乎,她那不大的心里只装的下一个华山,更多的就有些太重了。
只要自己放弃,师弟就能顺理成章的破入陆地神仙,在这乱世之中,带领华山,带领西南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而已有三十六岁的自己也能了却这段残念,嫁个好人家,趁着最后的时间,养育一个孩子,体验一番为人母的感觉。
甚至于说,还有一个毫不掩饰爱意的尚书在等着自己,若是运气不错,以后或许还能赚个诰命夫人的身份,也算是极尽荣华了。
如此,多赢的局面也就此达成了。
需要的,仅仅只是自己放弃对师弟的执念。
但……
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滑落,打湿了大红的衣裙,弄花了云溪刚刚抹上的妆容,让这张算得上是精致的脸变得怪异无比,就好似她此刻心中这怪异的情绪一般。
如果说阻碍师弟更进一步的真的是自己的话,自己毫无疑问该放弃才是。
但凭什么?
强烈的不甘让云溪攥紧了拳头。
爱情这种东西不就是应该主动去争取的吗?
在这自说自话的想着有的没的又算什么事?
拿起手帕,狠狠地在脸上擦了几下,直到所有妆容都被抹去,直到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抹去眼上的泪水,云溪猛地站起身来,推开了房门,一跃上马,奔出了府邸。
“无论结果如何,都该是两个人共同的决定才是,二十余年的光阴总该有个结果。”
奔腾的骏马好似明白了主人的心意,越过了府山城的大门,越过了山川河流,越过了前方一切的障碍,奔到了花月城前。
月色下,望着前方来过无数次的城市,冷风吹过,云溪那一往无前的信念恍若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再不复先前的坚定。
翻身下马,一袭大红长裙的云溪缓缓走入了花月城中。
这一次,这位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华山大姐头步伐没了往日的嚣张,更少了几分坚定。
华清河畔,短短千米的路程,更是让云溪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好似这条河畔小道没有尽头一般。
地上被河水打湿的青石板在云溪眼中也好似在预示着什么一般。
这一刻,当最终的决断尽在眼前之际,害怕的情感好似那附骨之毒涌上了云溪的心头。
本该健步如飞的双腿变得无比沉重,难以迈开,连后天武者的真气都没法让双腿动上一步。
春日的华清河畔依旧如以往那般纷闹,五光十色的灯火交织在河面上空,将两岸的倒影投入河面。
无数情侣夫妻,相互依偎着从云溪身旁走过。
不知道为什么,云溪总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光满是嘲弄,似是预示到了接下来的结局一般,一切都让云溪变得心烦意乱,只想扭头就跑,跑回华山,跑回自己曾经的小屋。
跑回二十年前的雨夜,跑回十几年前两人相互依偎的木屋。
这一刻,云溪感觉好似整个世界都在嘲弄自己,耳边传来的声音都是对自己这不自量力之人的奚落。
这一刻,快要崩溃了的云溪猛地蹲下了身子,抱着双腿,再也没了前进的勇气。
直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瓜娃子,怎的一人在这蹲着,也不多穿点衣服……”
抬起朦胧的双眼,映入云溪眼帘的是一个推着轮椅的老妇人。
老妇人推着自己的老伴,看向云溪的眼神中满是关怀。
“老婆子我不知道你丈夫他在哪,但这么冷的天,让你一人蹲在这河畔,他一定不是个什么负责的人。
瓜娃子,老婆子告诉你,遇上这种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哭,我们夕州的女人呐就得把话说开了,用拳头去跟他们男人讲道理。
你看,这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就没少被老婆子我揍,我们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说着,老妇人面目柔和的望着轮椅上的老人,拿起了手中一直攥着的泛黄手帕擦去了老人嘴角流下的口水。
在云溪诧异的目光中,老妇人将手搭在了老人消瘦的肩头,嘴里叨叨个不停。
“瓜娃子,你看这老头子,都成这样了,也不肯离开人世,非要在这折磨老婆子我。
大概是老婆子我上辈子欠他的吧,遇上了这么一个人,真是报应。
算算时间,老婆子我照顾他也有三四年了,累的我有时候都想干脆一了百了,买点毒药,一起共赴黄泉,也算是省点事。
但是啊,这老头子就是眷念这人间的烟火,怎么也不愿意走,非要折磨老婆子我……”
抬起头望着叨叨个不停的老妇人,一时之间,云溪心中的恐慌竟是消失不见。
望着老妇人看向老人眼中的爱意,云溪只觉自己整个人都平静了不少,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谢谢。”
“瓜娃子,勇敢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
目送着老妇人推着老人走向被灯火照亮的桥头,望着两位老者的背影,云溪那惶恐的心彻底平静了下来。
嘴角绽放出了一抹轻快的笑容,脚步再次变得坚定了下来,目光看向了眼前灯红酒绿的阁楼,缓缓朝着前方走去。
短短的路程让云溪好似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爬上阁楼,喘着粗气推开了十二层的大门。
“姓归的,老娘最后问你一遍,娶我还是不娶!老娘在旁边的屋子里等你,只此一晚,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