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青州街头没了往日的喧嚣,多出几分别样的宁静。
大雪初至,街头是热闹的,
大人带着家中的孩童,或是打雪仗,或是堆砌出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雪人,
少时的孩童正是一生中胆子最大,幻想最为天真,最不在意他人眼光的时刻,
迎着那些拿着铲子铲雪的百姓,孩童们三三两两的玩着属于自己的游戏。
但孩童的兴趣同样是短暂的,
持续半月的大雪让孩童失去了兴趣,也在家中大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又是一个难熬的冬天。
铺满白雪的街头,
一袭红衣的东方明月带着洛蝶缓步走在街道上,
火红的长裙拖曳在白雪之上,被扬起的雪花染上白色,复而又化作水珠,将长裙打湿,显得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好似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长裙一般,东方明月就这么缓步走在街头,感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寒意。
单薄的长裙,裸露在外的小腿,每走一步,东方明月那白嫩的小腿都会嵌入厚厚的雪地中,被这带着水气的积雪包裹,
不同于北部大陆的干雪,澜江旁的雪花总是带着几分湿润,
厚厚的积雪没过膝盖,同肌肤接触时带着几分彻骨的凛冽。
每一脚踩下,白雪向下陷去,两侧的积雪顺着空间倾倒而下,同那裸露在外的肌肤亲密接触,
彻骨的寒意顺着肌肤侵入骨髓,带给人极度的不适。
脚上的绣鞋早已被积雪打湿,热与冷交加的感觉顺着脚掌袭入东方明月的心头,
时不时的还会有三两被大雪掩埋的尸体映入她的瞳孔。
走过长长的街道,走至一家早已关门的茶馆下方,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雪花。
待身体微微转暖,一直不言不语的东方明月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尚未缓过神来,她已经看向了不远处的房屋,
漆黑的屋内,一年轻的妇人抱着自己年幼的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心里的郁结越来越深,难受的感觉充斥了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这三日来,没有动用任何修为,切身的走在青州的街头,感受了一番当下的环境,东方明月这才体会到当下百姓生活的悲哀,
第一次,早已不再是凡人的东方明月深刻感受到了那孟家小子奏折上所言及的一些东西,
坐在皇座之上,端着陆地神仙的架子,她永远也注意不到当下最真实的现状,永远都只会觉得,这天下的百姓都在拖她的后腿。
只觉得这些百姓如此的愚昧,丝毫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但当自己真正走入百姓最真实的生活后,她总算明白,此刻的百姓到底生活在怎样的一种困境中,
连最为繁华的青州都如此这般,遑论其他地区?
怕不是早就饿殍千里,家家缟素?
不对,连缟素都不会有,在这环境下办白事无疑是赶着送死。
只看呈上来的数据,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深刻的感受,唯有走进其间,才能体会到些许。
这样的惨淡,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主动把自己,把身边的一切送上死路?
是了,在几十年前好似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只是那时的雪灾覆盖范围远远不及现在这般可怕,
而自己在天机楼内,被保护的太好太好,不谙世事,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创造一个人人幸福美满的世界。
说是体验一下真实的情况,但陆地神仙的自己又怎可能和普通人一般,
哪怕不动用修为,对自己而言的些许寒意,在那些普通人眼中很可能就是能够夺走他们生命的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