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甚美好,不想再继续客套的东方明月索性就直接开口。
“不必如此惺惺作态,阿蛮为了妖杀了你们的人,这显然不对,
苏铭以太子的身份站在阿蛮身后,以势压人,这显然也不对。
人与妖之间的仇恨根深蒂固,他们这般举动无疑是大错特错,视法度于无物,
但是,朕不想多说什么,我们这一家人都是这样,帮亲不帮理,一直如此,
我承认,这次是我们做的不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对错已经无关紧要,
苏铭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做错了事也轮不到你们来管,他认定的妻子同样如此,
他们做的不对,我口头上替他们道歉,想要什么补偿,直说便可,
但若是你们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我也不介意让你们知道,我东方明月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
先礼后兵,不占道理,所以道歉,护短至极,所以威胁。
这是东方明月的想法,她可以替苏铭和阿蛮在口头上道歉,也可以给北凛提供一些好处算作赔偿,
若是北凛识趣,此事自然作罢,若是执意要阿蛮偿命,那也别怪她东方明月不讲道理,他们家的人轮不到别人来管,哪怕做错了也同样如此。
说到底,在成为明临帝国的女帝前,东方明月和君临一路走来,靠的从来都不是道理二字。
来自东方明月的目光让李潮感到一阵不安,李潮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和和气气的东方明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但他清楚的知道,当东方明月将话说明白时,此事就已经定性,再无任何商议的可能,任谁都没有反抗的权利。
哪怕自己刚刚死了个女婿,哪怕对方承认了自己做的不对。
而这就是力量,足以掀翻所有棋盘,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只要东方明月想,一切都得按照她的意志进行。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五步之遥,故事中的布衣尚且有怒的勇气,身为北凛之王的李潮坐在东方明月面前,却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敢表达。
无法避免的苦涩和愤怒在李潮心中升起,又被他努力按下,养气多年,李潮自是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但他同样清楚,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何等存在,自己的情绪波动又如何能瞒过对面的人。
连怒都成了一种奢侈,凡夫俗子的怒,乃至王侯将相的怒,在眼前这横压一切的帝王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还真指望这高高在上的帝王愧疚,指望她会反思自己?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压下所有的情绪,对力量愈发渴望的李潮起身朝着东方明月拱了拱手,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全凭陛下吩咐。”
翻滚的情绪并未瞒过东方明月的感知,在东方明月眼中的世界里,李潮的情绪变化清晰可见,而这也让东方明月愈发觉得自己像个逼迫他人的反派。
奇奇怪怪的思绪让东方明月露出了自嘲的笑容,人真是奇怪,明明以前自己丝毫不在意这些,被骂了那么多年也没当回事,
当了女帝后变得愈发成熟了,反倒在意起这些没有价值的事情。
不再多想,东方明月先是看了眼街头跑动的士兵,这才将视线转回面前恭恭敬敬的北凛王。
“你这继承人倒是有几分魄力,也有几分才干,但似乎他对你并没有多少信任,这么大的事,竟绕过了你自己下了决定。”
听着东方明月的话,弯着腰的李潮微微一怔,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惊得满身冷汗的李潮忙跪倒在地,声音惶恐。
“小儿不知天数,不知敬畏,臣替他向陛下道歉,臣教导无方,若陛下责罚,臣愿一力担之。”
低头看着卑微的跪倒在地的李潮,东方明月轻轻的叹了口气,抬手之间,流动的灵力已经将李潮扶起。
“小辈都有自己的想法,都不容易啊……”
“陛下恕罪!”
“意气风发是好事,但若要承担大任,还需认清这个世界才是,故事里的美好和现实终归不是一回事。”
“陛下教训的是,臣此番必当好好教训犬子。”
“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女儿那里,就别太严苛了,毕竟刚没了丈夫,情绪难免失控,朕会专门为她准备一份补偿,过些时日让人给你们送来。”
“臣替小女谢过陛下恩典。”
望着一直卑躬屈膝的李潮,东方明月只是摆了摆手,本想直接离开,又顿了顿,状似随意的提了句。
“北凛的军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