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眼见门下弟子行止不端,景霄真人脸色已有些阴沉。
明心运剑如风,击刺间隐有风雷之声,五行剑诀运转纯熟,变幻不定。他一心要赢下这场比剑,夺得岁考第一,好能将半年的面壁改成三月,是以一上手就出了全力。
此时二楼上,真观师弟见四下无人注意,打开一册题卷看了看,悄悄递给了真观。真观接过一看,原来是明心的四项文试题卷。他又打开纪若尘的题卷,两相比对了一下,当即提笔在明心卷上改了几字,将评定降了一等。这样一来,就算纪若尘在较技中输了给明心,仍然可以夺得岁考第一。
纪若尘和明心专心比斗,当然不知其中还有这等玄妙。明心更是一心求胜,木剑上开始隐现在光芒,渐渐响起了风雷之声。纪若尘心中一凛,知明心已逐渐用上了大五行剑诀。大五行剑诀威力强大,易学而难用,一旦失了控制,往往就是周身真元在一剑中尽行使出。纪若尘可是数次吃过这剑诀的大苦头,若不是有解离仙诀在身,早就重伤在张殷殷手下了。但在这较技场中,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哪敢使出解离诀来?
当下纪若尘凝神应战,手中木剑剑势一转,东刺一下,西挡一下,剑意古拙,虽然真元微弱,但煌煌然而有天地之威,正是玉虚真人所授之列缺剑。
既然使动了列缺剑,几剑之后纪若尘就扳回了不利之局。
景霄真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明心行止不端,有亏礼仪,显得他太璇峰弟子着实没有教养。而纪若尘又是用玉虚真人所授之列缺剑来破他的大五行剑诀。是以这场比试不论结果如何,他面子上都不大下得来。
景霄真人功行何等深厚,只向场中看了一眼,即道:“若尘所用的这几式列缺剑断章取义,有违列缺剑本来剑意,恐怕是玉虚真人临时所创的吧?”
玉虚真人微笑道:“景霄真人所言极是。太璇峰大五行剑诀博大精深,天下罕有其匹,若尘不就数次伤在大五行剑诀之下吗?我授他这几剑,只是让他自保而已。”
景霄真人哼了一声,没再做声。他又怎会不知道行不够时大五行剑诀不能轻用,平时也多用训戒弟子。只是连张殷殷都控制不了大五行剑气,明心道行又差了一层,更加不能使用大五行剑诀。
此刻明心既然使动了乙木剑气,那景霄真人管教弟子无方的罪名,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场中明心剑气越盛,景霄真人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此时明心咬牙切齿,剑出如风,木剑上已全是蒙蒙青光。纪若尘全神贯注应战,不敢有半分疏忽。他领教过大五行剑诀多次,知道使动这等剑气已是明心的极限,若再催运剑气,很可能就会失了控制。
纪若尘虽用的是专以克制大五行剑诀的列缺剑,但双方道行相去甚远,木剑每一次相触,他都会全身震颤,踉跄后退。明心战得性起,双眼通红,他得势而不饶人,呼喝声中不断挥剑追杀,全然忘记了控制五行剑气。转眼间纪若尘身上连中数剑,虽然都经过挡格,但明心剑上余威也让他疼痛不已。
此时玉虚淡淡地道:“景霄真人门下弟子,真是好大的杀气啊。”
景霄只是哼了一声。
场中战到酣处,明心忽然剑交左手,右手捏一个法诀,食中二指指尖自行弹破,涌出数滴鲜血。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暗黄符纸,以染血双指刺破符纸,然后大喝一声:“且看我神通!”
一把淡白真火瞬间烧尽符纸,场中只听一声轰鸣,突然间黑风大作,刮面如刀,风中又凭空出现无数飞砂走石,威势无伦。一个不小心被砂石击中的话,轻则皮开肉绽,重则骨断筋折。这可非是风沙符,而是威力更胜一筹的狂沙符!
明心用上了所有的玄黄砂才制出一张狂沙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木剑一挺,就欲彻底击倒纪若尘。只是明心手中木剑忽然嗡的一声响,青光骤然大盛,顷刻间吸尽了明心全身真元,脱出了明心手心,宛若游龙般自行向纪若尘刺去!
剑诀失控!
明心骇然欲绝,心知已闯下大祸,一时间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当他抬眼望去时,赫然发现木剑竟击了个空,漫天风沙中早已看不见纪若尘身影。
风沙一起,纪若尘就心知要糟,果然明心手中木剑光芒大盛,闪电般向他击来!
此时罡风如刀,砂石若雨,当面又有木剑势挟风雷袭来,一时间,纪若尘已闪无可闪,避无可避!眼见就要重伤在明心手中之际,纪若尘脑中轰的一声,仿若又回到了那风沙莽莽的塞外戈壁,而那明心怎么看都是一头万恶肥羊。
纪若尘不及细想,踮起足尖,弓下腰去,仿若化成一道轻烟,一低头让过了当面木剑,几大步闪到明心背后,足下无声无息,身形如鬼如魅,全身上下浑无一丝生人之气!
他高抬腿,轻落步,穿行于漫天砂石中,恰如游鱼过隙,无迹可寻。
纪若尘双手横执木剑,以剑为棍,无声无息地敲在明心后脑上。明心闷哼一声,双眼一翻,当场软倒在地。
这一动作纪若尘也不知做过了多少遍,放翻明心后,当下又顺理成章向他一指,喝道:“你这肥……”
好在纪若尘尚有急智,话一出口即知不对,生生把那个羊字给吞回了肚里去。
四楼上一片死寂,隐有阴风阵阵。
沉寂片刻之后,景霄真人方道:“各位真人,你们可曾看清若尘刚刚所用的是何法诀?”
景霄真人向各位真人一一望去,各位真人皆面色凝重,皱眉苦思,但无一作答。纪若尘这一击浑然天成,变幻无方,不动真元,不露生气,诸位真人虽然都见闻广博,可也无人能识得纪若尘所使的究竟是何法诀。
紫阳真人与纪若尘相处最久,抚须沉吟道:“依我看,他这一击纯以人力而为,分毫不动真元,倒有些象是身后打闷棍的路数……”
话才说到一半,紫阳真人即住了口,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