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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西北望,射天狼 中(1 / 2)

尘缘 烟雨江南 3223 字 5个月前

已过中夜,丹元宮中一片寂静。

玉玄真人独坐丹心殿,只觉身心俱疲。今日轮到她主持西玄无崖阵,尽管与紫阳真人不睦,但在这关乎全宗存亡的大事上,她仍是尽心竭力。整整一日,她都在苦苦支撑,维持大阵不露丝毫破绽,终于坚持到太微真人换手时,大阵也未被仙莲攻入一次。如此看去,单以她在守阵中的表现而言,足以名列诸真人之首,可是玉玄真人心底其实清楚并非如此。守阵结束时,其它真人是不是仍行有余力且不说,只说玉虚真人,他率先守阵三日三夜,被仙莲攻入过后,又悍然反击,斩杀仙阵二名修士,重伤五人,最后又一剑击破仙莲,如此修为,实比玉玄强出了不止一筹。

如紫云、紫阳真人年纪比玉玄大了一辈有余,虽然目前修为比她深了一线,但至多再过二十年,玉玄就有把握超越这两位紫字辈的真人。但玉虚真人与玉玄真人辈份相同,年纪也是相仿,道行竟然相差这么多,每每想起,总是夜不能寐。

玉玄轻叹一声,自己以五旬之龄,修至上清玄仙之境,如若只是个普通弟子,当会轻松快乐得多。自接掌丹元宫后,她就为本宫发展殚精竭虑,修为进境也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玉虚真人一骑绝尘。前几年时,玉虚真人仍在上清上仙境内徘徊,但前日一战,玉虚真人于天下群修前立威,恐怕已晋身玉清大道之境。

而且玉虚真人修成法相又是轩辕纹,更增道法威力。三清真诀衍生法相数百种,这轩辕纹位列四神相,平素百年难得一见,威力绝非寻常法相可比。玉玄虽修成了离火翼与莫干羽凰两种法相,与轩辕纹一比,却如皓月萤辉的差距。

若不是执掌的丹元宫积弱已久,如若年轻时师父可指点得再明白些,不去修那驻颜不老的凝玉诀……每当浮起这两个念头,玉玄就觉心中纠结、懊悔,又有不甘。她本性争强好胜,何时肯承认过技不如人?身为女子,想要在道德宗出人头第,实要多付出十倍艰辛。

想到恨处,玉玄倦意全消,伸手取剑,欲练上一路剑法,消解胸中积郁之气。哪成想竟一把抓了个空。玉玄这时才想起回宫时已将法剑交与弟子,收在隔壁,好时刻以万年寒泉温养。玄火羽蛇也被她打发到殿外,自行择地采吸满月精华去了。

整个丹元宫一片死寂,诸弟子清修的清修,打坐的打坐,皆在为下一次轮值守阵做准备,无人乱走。

玉玄真人轻叹一声,在沉香木榻上坐下,随手取下头上束发用的玉剑,任由青丝披散而下。丹心殿地面皆以青玉石打磨而成,光可鉴人,映出了一个容姿绰约的妙龄女子来。一眼望去,倒影里的玉玄星目似流波,香腮若凝脂,恍若还不到双十年华,论容貌之佳,堪可与含烟一较短长。只是那些许在眉梢嘴角流连不去的煞气,点醒了她位高权重的道德宗一脉真人身份。

望着自己如玉容颜,玉玄不禁一声轻叹。或许放下丹元宫这付重担,自己会轻松许多吧?

可惜世事从无如果。

玉玄面上落寞之色渐渐消去,双目垂帘,就要起手温养三清元气。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直向丹元宫而来,不片刻功夫殿门轻轻叩响,玉真在殿外道:“师姐歇息了没有,玉真有事相商。”

玉玄黛眉微皱,不知玉真中夜突兀来访有何要事。不过她与这位小师弟素来关系和睦,于是道:“师弟请进。”

玉真推门而入,乍见玉玄真人身披鹅黄道袍,秀发垂肩的风仪,也不禁呆了一呆,然后方将殿门小心掩好。

玉真托着一个乌檀茶盘,上置紫砂松梅壶与两个茶盏,径自走到玉玄榻前,将茶盘放在榻几上,方笑道:“我知师姐今日辛苦,因此特地去了次常阳宫,从悬崖下偷了三片碧玉银针回来,好给师姐清心补气。”

玉玄不禁有些好笑,这个玉真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是仍不改飞扬跳脱的性子。他年纪虽轻,辈份却高,好歹也算道德宗的前辈,怎么还会胡乱去常阳宫偷茶?若是让人发现了,成何体统?看着玉真清秀精致、仍是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玉玄心底油然生出些怜意。他们师父早逝,玉真的道法有一小半是玉玄代授,算起来多少有些师徒之谊。自执掌丹元宫后,玉玄越来越忙,有些顾不上玉真的修业,更没有刻意约束他的性子。玉真天资聪慧,若能及早改掉轻浮跳脱的性情,修为定不止于目前的上清灵仙之境。

玉真将带来的雪水注入茶壶,以掌心真火温壶,烹了一壶好茶,正好倒满一杯,敬给玉玄。这三片碧玉银针果是极品,隐有一缕清香,闻之就令人神清气爽。玉玄真人也不客气,一饮而尽,登时精神一振,微笑道:“师弟,你宝贝也献过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玉真犹豫片刻,方道:“师姐,有些话我也不知当不当讲。我怀疑玉静师姐正与紫阳真人勾结,想要将师姐从真人的位置弄下来。”

玉玄性情刚烈,若是以往听闻此事必定大怒。她执掌丹元宫多年,怎会不晓人情世故?早就看出玉静对自己坐了这真人之位极为不满。现下自己联结数位真人刚刚与紫阳真人翻脸,玉静就去勾结紫阳真人,如何让人不怒?

但今日的玉玄真人却非以往,她心防悄然裂开一道缝隙,多年积累的疲累流泄出来,半点怒意都生不出来。玉玄真人轻叹道:“师姐……唉!如果她能将丹元宫带出困境,就将这真人位置让与她又有何妨?只怕她坐上两年后,就会后悔了。”

玉真急道:“师姐万万不可这么想!玉静师姐心胸不宽,最是记仇。如果她做了我宫真人,那么你那十几个弟子日子可就难过了。”

玉玄真人微笑道:“她那点道行,也敢来欺我吗。”

玉真面上犹豫之色一闪而逝,但玉玄真人早已看见,于是问道:“师弟可有何话不方便讲吗?”

玉真垂首道:“这个……不敢欺瞒师姐。前日晚,我本要指点石师侄道法,因此先行在……这个……静思园等她……”

玉玄真人闻言,面上隐隐凝起一层寒霜,玉真指点小辈女弟子道法,何须约在夜晚幽园?不过她并未打断,耐心等着下文。

玉真续道:“哪知石师侄未到,玉静师姐却与一个陌生人来到静思园。我不敢出来,只好隐在一旁。却听玉静师姐与那男子计议,要配一副药出来,设计让师姐服下,待制住师姐后,再找个年轻英俊的男弟子来,将你们剥……那个放在一起,再引众真人到场。那时师姐身败名裂……”

玉玄真人黛眉竖起,喝道:“够了!”

玉真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玉玄真人面若寒霜,胸中一股怒意升腾而起。玉真宁可自暴其短也要将这阴谋告诉自己,自不会说谎。只没想到玉静竟然如此阴毒,想夺真人之位也就罢了,为何定要置自己于死地,且死后也落不下清白名声?

玉玄真人心中怒极,竟有些眩晕之感,不过多年磨砺,她盛怒下还能理清思绪,略一转念,再问道:“你方才之话,可有证据?”

玉真道:“有了前话,我对玉静师姐的行踪格外留了个心眼,昨日清晨见她从药库出来,手上几味药皆是天仙一梦散的配药。于是晚上趁玉静师姐出门之机,我潜进她宫内看了看,果然发现两瓶新炼制的天仙一梦散。”

天仙一梦散无色无味,是极猛烈的**,向来是邪道恶人最喜用之物。玉静偷偷炼制这等阴毒药物,不管用途如何,只要被抓到都是一个大过失。

玉玄真人也是决断之人,当即起身,道:“这药在哪里?师弟你来带路。”

玉真望着玉玄面颊上泛起一抹有些异样的紫色,忽然笑着一指空茶杯,道:“药就在这里。”

“什么?”玉玄真人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不由得又惊又怒,指着玉真道:“师弟,你……”

玉玄真人这么一怒,忽然热血上冲,眼前不由得一暗,望出去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体内真元更如雪遇艳阳,顷刻间化消殆尽。她摇晃一下,竟站立不定,软软倒下。

玉真抢上一把扶住玉玄真人,笑道:“师姐切莫动气,越生气药力发得越快呢!”

玉玄真人此时神智无比清醒,全身却完全动弹不得,就连深藏玄窍之内的真元也一一化散。此刻以身受之,她才知天仙一梦散药力实比传言中的要猛烈得多。

玉真将玉玄真人打横抱起,斜靠在榻上,极为轻佻地捏捏她的脸蛋,轻笑道:“师姐这一身皮肉,可比那几个师侄强得太多了。”

玉玄真人惊怒之中暗生寒意,玉真行为如此放肆,看来再无转圜余地。但她仍是震慑心神,希望能有一丝转机,缓缓道:“师弟,原来与紫阳勾结的是你。这些年来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玉真一边慢慢将她道袍丝绦一根根解开,一边道:“师姐是待我很好,可是谁让师姐你生得如此可人,让我朝思暮想了三十年?而且师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上紫阳真人,这才给了我千载难逢的机会。”

此时玉玄真人道袍已被完全解开,露出了素绢织就的内裳,玉真赞道:“师姐国色天香,穿这素淡内裳果然别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