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潋道,“好呀!那你要是不乐意,我可不强迫你!”
“怎么不乐意。”魏月歌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我和我爸妈打过招呼啦,你不是要去澳大利亚吗,下了飞机,他俩会接你。”
叔叔阿姨居然……要接她吗?
“嗯,在当地也得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罩着你比较好吧?你看,这不得我们魏家来么。”
阮星潋鼻子一酸,忽然间想起过去来魏家的时候,刚开始总是害羞低着头,那个时候魏月歌的妈妈会笑着替她们泡好果珍,端上来一人一杯,而后安慰她说,“来魏家不要紧张,就当自己家,星星,你比我们家月儿要安静多了,她一天天的在家闹腾呢。来,这是魏蘅,你喊他哥就好。”
阮星潋没有家,非说有的话,魏家算半个。
魏月歌,是她亲手选择的家人。
“我爸妈联系方式你都有,你直接和他们说就行。”魏月歌道,“魏家永远是你的靠山,阮星潋,在国外,你和我爸妈互相保护。”
阮星潋抿着唇,想哭又哭不出来。
“我知道了。”所有的情绪化作这四个字,她转身跟着叶慎一起出门去了,背后魏家的门缓缓关上,门缝里最后一眼,是魏月歌悲痛但是始终坚定相信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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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阮星潋走了以后,魏月歌忽然间耷拉下来肩膀,她走到客厅里,看着趴在地上休息的鸠。
鸠本来在闭目养神,这会儿感觉到了魏月歌的失落,他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魏月歌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魏月歌靠在狼狗身上,伸手摸着它的脸,轻声道,“其实我很害怕……”
很害怕。
周围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很害怕自己会失去哥哥和星星。
“哥哥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叶慎虽然说过他不会死,可是永恒的长眠也同样令我恐惧……还有星星,她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我害怕自己帮不上她,怕自己拖后腿……”
每一天,魏月歌的精神都高度紧绷着,她让自己每时每刻都在工作,魏家的所有担子,都在她肩膀上了。
“我很害怕,但我不能说,我怕说了引起他们的担心,连哥哥的事情我也没和爸妈说……”魏月歌搂着大狗子,眼泪落在他的毛皮上,鸠感觉到一阵灼烧的痛感,仿佛魏月歌的眼泪点燃了他的皮肤似的。
怎么会这样。
“我这些话也不敢和别人说,只能跟你说,反正你也听不懂。”魏月歌吸吸鼻子,伤心了一会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她硬撑着自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两边脸颊道,“好了!魏月歌!你是魏家的大女主,你要坚强!星星还顶在前面呢,你怎么能退缩!”
说完她卯足了劲儿站起来,“晚点半夜还有个会议,是跟国外的生物科技公司的。”
这魏家过去热热闹闹的,如今剩下她一人顶着,还真有些落寞,女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魏家,偌大豪华的别墅里,她的呼吸声尤为明显。
鸠看着魏月歌的背影,想说些什么,但是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狼狗的身份,总不能再变成人形态吓着她吧。
但是下一秒,一股陌生的气息钻入了他的鼻子,鸠浑身上下的毛猛地竖了起来,他用力地扑向了魏月歌的前方,如同狂犬病发作的恶犬,魏月歌被这个动静吓得一愣,大叫了一声,整个人被鸠顶得摔在了一边!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见到不远处的地砖缝隙里有黑色的烟雾缭绕着,而后从黑色烟雾里飞出来无数蝙蝠形状的怪物!
魏月歌惨叫一声,鸠便下一秒闪至她身前,挡住了趴在地上的她,而后对着那蝙蝠怪物发出了怒吼,一声狼嚎地动山摇!
“让开!”
怪物的声音沙哑又冰冷,“一条狗也敢拦着我们?”
说完,无数的蝙蝠从怪物的嘴巴里喷涌而出,闪动着翅膀朝着他们的方向狠狠撞过去!
魏月歌眼看着那些怪物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下一秒却猛地被一股力量当场冲烂了!
蝙蝠们发出吱吱的惨叫,躯体化作碎片,稀稀拉拉地从她眼前摔落下来!
“这个女人必须死!”
“她已经和我们为敌了,把她杀了,魏蘅就会彻底变成调停者。”
这股声音幽然响起,带着一股寒意,令魏月歌浑身发颤。
什么意思……把她杀了,自己的哥哥就会成为调停者……
她满脸写着恐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离这里,面前的“钢蛋”正为了她和黑色的巨大蝙蝠怪物搏斗,只见狼狗毫不犹豫地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獠牙利爪在夜色里折射出凛冽的光泽,它嗷得一下咬住了那头蝙蝠的脖子!
巨型蝙蝠嘶吼一声,发出的超声波近乎震破魏月歌的耳膜,女人再度痛苦地摔在地上,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双耳处流出血丝来!
“是条好狗,敢为了主人——”
蝙蝠煽动翅膀,大地震颤起来!
“好狗?”
森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魏月歌浑身一惊,扭头去看发现被她一直养着的那条狗浑身上下冒着一股气流!
下一秒,她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眼前的狗忽然间站起来,双足行走不说,还一下子化作了一个强壮健硕的人形,高大威猛又肌肉结实,一头长发披散下来,浓密的毛发,挺拔的双腿——
狼一样的眼睛。
“只能说你选错了对手。”
魏月歌吓得跌在地上动弹不得,而鸠却猛地伸出拳头,在蝙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将它直接轰在了墙壁上!
巨型蝙蝠喷出一口鲜血,脑子都凹进去了一块,它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狼人……
“你……你是狼人……你……”
黑发黑眸的狼人,夜色带给他们最致命最强大的力量,弯月下的森林之王——狼之一族!
“鸠殿下……?”
辨认出来自己到底遇到了谁以后的蝙蝠在一瞬间被吓傻了,嘴角的血丝还没擦去,鸠便已经将它高举了起来,而后巨大锐利的爪子直接硬生生将它背后的翅膀给折断下来!
骨肉碎裂的声音清晰明显,鲜血溅满了天花板!
蝙蝠疼得不停地哆嗦惨叫,“鸠殿下!您为何会在这里——”
话都还没说完,鸠已经满眼杀气地将它的身体对半折断,那只巨型蝙蝠甚至还来不及替自己求饶,便直接在他的手下断气。
瞳仁发灰,身体变成了粉末,轰然崩裂在鸠的手里。
月光透过落地窗晒进来,男人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轻轻一抖手里的粉末,骨灰便洒落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山。
鸠冷笑一声,直接甩掉了手里巨型蝙蝠的骨灰,回头去看扑在地上明显受惊了的女人。
魏月歌浑身发软,甚至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看见鸠杀完人,不对杀完怪物,轻描淡写朝她走来的样子,魏月歌想跑都跑不了,她摇着头,“别过来,别,我——”
话音未落,鸠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公主抱抱起。
“怕什么?”鸠的声音非常有厚度,是那种能传到很远很远的男低音,“它已经死了。”
“你……”
魏月歌双耳嗡嗡作响,也许是刚才的超声波震得她还在不舒服,所以鸠单手抱住了她,宽阔结实的臂膀就这么凭空兜着她,任凭她所有力量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
低头,他把另一只手放在了魏月歌的耳边,“闭眼。”
魏月歌闭眼。
一股力量从他的手掌心缓缓涌入了自己的耳朵,从左到右,魏月歌感觉自己的听觉开始缓缓变得清晰,而后似乎比以前更加敏锐了。
“狼人一族的听觉,我把这个能力分享给你了。”
鸠单手抱着她走到了卧室前,“刚才超声波好像把你的耳朵震伤了,我的能力可以帮你治疗修复好你的耳朵。别害怕,已经没有陌生气息了。”
有,他也能把它们全杀了。
确实比刚才舒服多了。
魏月歌被他放在床上,女人的心还在狂跳,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切。
刚才有个巨型蝙蝠冲进她家来企图杀了她,说着什么杀了她魏蘅就可以成为调停者,而在这危急关头,她养着的狗居然……
化成人形杀了那个怪物。
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只自己一直养着的狗吗?
魏月歌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喊了一句,“钢蛋?”
“……”鸠居然本能回头了,这个下意识让他自己都有些无语,而后他说,“我叫鸠。”
“啊……”
魏月歌吓得在床上缩了缩,“你一直以来,都是狼人吗?”
“嗯。”鸠坐在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脸,以为这样可以让魏月歌稍微有些安全感。
毕竟狼人一族就是靠拥抱这种亲密接触来表达感情的。
他说,“吓到你了?”
“确实有点……”魏月歌躲着他伸过来的手说,“要知道你是狼人,我怎么会天天给你吃狗粮呢……”
说起这个鸠还有些无语,“你知不知道那狗粮有多难吃?给狗狗都不吃!”
他要吃肉!要吃大块大块的,新鲜的肉!
“你别瞎说!那是最贵的狗粮,不便宜的!”魏月歌还有些急眼,“我这不是想好好照顾你么!”
好好照顾你。
这句话让鸠的眼神变了变,回过神来他说,“我不需要你照顾,你这娘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我怎么照顾不好自己了!”魏月歌本来还有些恐惧,被鸠这么一说,反而有些面上发烫,“我觉得我把我自己照顾得挺好——”
“你每天晚上都把被子踹掉睡,你不知道吗?”
鸠扭头,用那张冰山又充满野性男人味的脸看着魏月歌,一字一句说道,“我一直在用我的尾巴给你盖你的肚子,要不然你大半夜能窜好几回稀。”
魏月歌脸色爆红,她遮住自己的脸猛地哀嚎了一声!
鸠皱眉,“干嘛?”
“太羞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魏月歌不矮,这会儿害羞得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她脚趾都收紧了,“怎么会这么羞耻啊!天啊!我把你当成狗养!我还搂着你晚上一起睡觉!我感觉你的毛皮好舒服,暖呼呼的又厚实又浓密,很有安全感……”
鸠听得相当满意。
他们狼人一族的毛皮就是这么优秀。
他说,“阮星潋当初让你领着我走,也许就是怕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至少有我在。”
魏月歌身边有鸠的存在,她会放心些。
但是魏月歌不知道这个,她一直把鸠当做是一条大狗狗在养着,每天还对着他絮絮叨叨说好多话,有事没事就捏他嘴筒子玩,还喜欢拍他毛茸茸的后脑壳……
魏月歌想起自己的行为就觉得好羞耻,太羞耻了天啊!!!!
怎么会这样!
“钢蛋呢!把我的钢蛋还我!”魏月歌人都发热了,她红着脸说,“你还是变成狼吧,你现在这样,你——”
昏暗的月色下,魏月歌像是猛地发现了什么似的,女人倒吸一口气,瞳孔都收紧了。
刚才因为遇到危险所以来不及仔细观察,现在两个人都在床上,她往下一看,感觉脑子里有个炸弹轰得一下炸开了!
太!大!了!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穿一下衣服!!!!!”
魏月歌崩溃大喊,“你干嘛呀!你干嘛不穿衣服呀!你这个流氓啊啊啊啊!”
她捡起枕头朝着鸠狠狠砸过去,枕头在半路就被鸠接住而后他两只手指轻轻一抿,那枕头就被撕裂了。
魏月歌目瞪口呆地看着强大的鸠,整个人不停地发抖。
鸠一开始没意识到魏月歌在说什么,意识到以后男人自己也低头看了一眼,“啊”的应了一声,而后道,“哦忘了和你说,我变身换形态,没衣服穿……”
魏月歌满脸通红,“我……我去我哥卧室给你拿衣服穿,你转过去!你别拿它对着我呀!你真的!唉!你转过去!”
鸠觉得好笑,到底有这么夸张吗?
他怎么感觉自己只是平均水平啊。
毕竟他不太和人类女子相处,自然也不懂这些,所以说话很直白,“第一次看见你害羞。”
“你别说了我求你了。”魏月歌手脚发软得更厉害了,心说这狼人难道都这样吗?长这么帅这么有荷尔蒙的脸不够,老天怎么还给他配了个……这么夸张这么恐怖的硬件设施啊。
“平时看见你都是乐呵呵大咧咧的样子。”鸠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遇到事情的时候逼着自己去面对硬撑的那种。”
魏月歌的动作一顿。
“我之前还是狼的时候,你有跟我说好多心里话。”鸠歪了歪头,脑袋上冒出狼耳朵,左右扇了扇,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一个人类女子原来内心也会有那么多苦恼和压力。”
魏月歌大脑一片混乱,她茫然又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鸠,说话都是混乱的,“我……我不知道你原来都听得懂,我……”
“如果你觉得我现在这样会让你尴尬的话,我可以变回去。”鸠发现了她的局促,“变回,额,钢蛋的形态?”
用钢蛋这个称呼来缓解魏月歌的尴尬,他也是有心了。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魏月歌鼻子一酸,这些日子的劫难带来的无数情绪化作浪潮向她涌来,女人突然间就流泪了,孤身一人顶着魏家往前走,面对未知的危险,她真的快要……受不住了。
受不住也要受,硬逼着自己承受。
她嚎啕大哭起来,对着鸠,女人一边哭一边一拳一拳砸在鸠的胸口。
“干嘛不早说呀!我一直以为我一个人……我一直以为魏家只剩我一个了!”
“我不敢告诉爸妈,不敢告诉星星,更没办法和我哥哥说,魏家只有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做梦就是我哥死掉的样子!”魏月歌趴在鸠结实温热的胸膛上大哭着,“干嘛不早说呀!干嘛不说你是狼人,我也不会那么傻乎乎地对着一条狗自说自话,我都要得精神病了!!!!”
鸠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像一团火,从这个女人身上烧了过来。
男人喉结上下动了动,而后他说,“我……怕吓到你。”
魏月歌哭得一愣。
与其说是怕吓到,更不如说是有了私心。
怕魏月歌知道自己是狼人以后,把自己当朋友对待,就像对待叶慎那样。
那他每天晚上,还能被魏月歌搂着睡觉吗?
他还能把尾巴,轻轻盖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吗。
还不如当一条狗,虽然每天吃的是狗粮,但至少……
这个娘们每天会搂着他说好多心里话,会带着他出去遛弯儿,会袒露她的脆弱。
鸠张了张嘴说道,“不过现在也不迟,你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魏月歌擦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哦,刚情绪崩溃了,我这些天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能理解。”
鸠低头说,“就是你说要给我拿衣服穿,现在能不能拿,你不是说这个太吓人了吗?”
他朝下指了指。
“……”魏月歌本来还缓解了些许,跟着低头一看,又吓得立刻从他身边弹开,“我现在就去给你拿!你别说呀啊啊啊啊啊啊!我憋不住容易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