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曹军司府聚会,邀我服散,拒绝了,准备离去。但听闻曹军司的舞姬、妾侍会出来陪客,我犹豫了,但还是走了。”
“五月初十,芒山操练,亲自动手斩了一名不尊号令的队主、什长伍长七八人,顿时如臂使指。”
“华谭至河内、汲郡、荥阳、河东募兵而还,禁军左右卫已各自扩充至一万六千余人。新兵充塞其间,望风而逃的可能性愈来愈大。”
“骁骑军开始重建,然只有千余人,当不得大用。”
“何伦当上了左卫将军,王秉却与右卫将军失之交臂。左卫之中,苗愿居然也混上了殿中将军,与我同列,却不知走了谁的门路。”
“从来没想到过,禁军甫一重建,就有这么多人过来争夺官位,都不怕死么?”
“六月初一,苗愿率部撤出宫城,我部接替防务。”
“羊献容要送我女乐,拒绝了,怕不是间谍?她又以河北多有反叛为由,建议处死成都王,将成都王一家子女眷打包送给我,我心下意动,但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六月在太极殿前操练了一次,君臣失色,皆以为有乱兵。”
“七月初一,右卫殿中将军陈眕率部轮值宫城,幢主杨宝秘密来报,皇后羊献容多有拉拢。”
“羊献容这次危险了!他拉拢我没关系,我不会乱说,但陈眕可不一定。”
……
正经人谁他妈写日记啊!邵勋把纸团成一团扔了。又不放心,干脆点起蜡烛,将其烧为灰烬,然后撒入窗外的清泉流水之中。
以后再不写日记了,没劲,傻帽!
此时他正住在金谷园内,偌大的庄园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除五十几个招募不久的仆婢外,就只有原东海一期学生兵四十余,还都是未满十五岁的,最小的才十岁。
床上也空荡荡的。
舞姬没有,女乐没有,因为没钱置办。
至于妻子,谁让邵勋非要等自己“市值”最高时再变现呢?现在他的行情非常好,从底部爬坡,连续暴涨,远未形成顶部。
作为底层出身之人,结婚是大事中的大事,必须卖个好价钱。
当然,如果实在卖不出好价钱,或者贬值了,那就挑個合自己心意的女人结婚——此处应有底线一二三。
反正睡不着,邵勋便不想睡了,拿起一张丝绢,就着蜡烛,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
第三期学生兵已在三四月间招募完毕,总计一百二十七人,在十到十五岁期间,基本都来自太原及其周边区域。
太原三期学生目前安排在潘园学习、训练、劳动。
邵勋经常去看他们。
他的日程真的安排得非常紧。
如果本月没轮到值守宫廷,基本是第一天操练兵士;第二天赶去宜阳,巡视坞堡、训练私兵。
第三天傍晚连夜返回,宿于邵园或潘园,询问庄园事务,若有不决之事,当场处理。
第四天清晨回到金墉城,继续操练一天。
到了第五天,再去邵园给洛阳二期学生上课,检验学习进度。
第六天,去潘园给太原三期学生上课。
第七天,操练士兵。
第八天,在金谷园给东海一期剩余的学生上课,教导武艺、军略,这时候能稍稍休息一下。
第九天,前往禹山坞巡视、操练私兵。
第十天,拉着本部五千出头的士兵出城会操,演练军阵。
至于社交,那只有晚上才有空了。
他是真的太忙了,以至于裴妃都觉得很惊讶。
看完太原学生兵的名录后,邵勋又拿来木读,凭借印象写了一些简单的评语,以便日后对照。
这一写就写到了后半夜,他又拿起糜晃写给他的信,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糜家是东海土著士族,消息自然不是一般地灵通。
他在信中提及,司空遣使至幽州、豫州、并州、冀州等地,号召诸位方伯、宗王联兵攻河间王题,并且宣布了其诸大罪状。
方伯们应者廖寥,不是很感兴趣,唯王浚、司马腾、司马模、司马响应,并积极整顿兵马,往洛阳方向汇集。
东平王司马闻讯,惊慌失措,在幕僚的劝说下,遣使至东海,面见司马越,表示愿意让出徐州,去兖州当刺史。
司马越大悦,当场自封徐州都督、刺史一徐州本来的刺史周馥去年入为廷尉,后转任河南尹。
至此,司马越兵不血刃拿下了徐州,可谓一大胜利。
信到此处戛然而止,给人留下了充足的遐想空间。
邵勋自己推演了一番,觉得司马越在安定完徐州之后,定会率新招募的数千王国军以及徐州世兵西行,返回洛阳。
这算是“王者归来”么?
数万大军穿州过境,别人不怕么?他会不会还觊觎着沿途的其他大州?比如豫州?
许昌都督是司马虓,但豫州刺史不是他,而是威远将军刘乔。
有没有好汉挡他一下?
写完给糜晃的回信后,邵勋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