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瞥到不少匈奴兵敌我不分,自己打自己之后,长叹一声,上马离开了。
亲兵、将佐们簇拥在其身后,从东北边的营门逃窜而出。
刘聪走后,匈奴人彻底崩溃。
找到马匹的上马逃窜。
找不到马匹的撒丫子狂奔。
总之狼奔豕突,惨不忍睹。
烈火仍在燃烧,渐渐吞没了整个营垒。
心高气傲、屡战屡胜的刘聪,以一种可笑的方式兵败弘农。
太守垣延,就此一战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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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勋得到消息的时候,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比起诈降,垣延真降的可能性更大。
再者,他对此人也不太了解,着实无从辨别。
“如你所言,垣府君昨天夜里就动手了,现在让我过去,何意耶?”邵勋背着双手,在金门坞内走来走去。
唐剑带着亲兵,虎视眈眈看着两位信使,仿佛只要邵勋一声令下,立刻会将此二人斫成肉泥。
这两人带了数匹马,从弘农一路急而来,花了足足一天一夜才把消息传递过来。
仗早他妈打完了,现在喊我们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匈奴势大,刘聪所将不过万人,乃先锋耳。至多下月,其主力部伍便可集结完毕,大举南下。”使者恳求道:“府君请邵都督即刻率军北上,助守弘农。”
邵勋不置可否,而是走到墙边,看着挂在上面的地图。
他所将之兵共两万,离弘农最近者乃府兵一部,屯于回溪坂,督促宜阳诸坞丁壮伐木设栅、取土筑垒。
战术意图很明显了,将相对最好走的一条山路堵住,阻拦匈奴大军南下洛水河谷。
至于其他山间小路,只派人监视,甚至连监视之人都不派。
匈奴人爱走山间小路的话,放心走,不拦着你们。反正后方有足够的机动部队养精蓄锐着,你一绕道出现,直接上去干就是了。
回溪坂的这支兵马,说是离弘农最近,但也有二百里之遥,且要经过崤山山道、陕县土塬间那弯弯曲曲的小路。
正常行军的话,一天走二十里,十天能抵达都算不错了——其实地图上已经很明显了,二百里路程大部分是在山间。
见邵勋久久不回话,两位使者有些失望。
其中一人激将道:“久闻鲁阳县公骁勇善战,屡破顽敌,今日一看,不过尔尔。”
邵勋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仍旧看着地图。
反倒是诸将怒了,纷纷破口大骂。
“垣延动手之前,连知会一声都不懂么?”长剑督陈有根骂道。
“陈将军,战机稍纵即逝。”李重忍不住说道:“刘聪什么时候来难以预知,若拖延时日,弘农郡兵被驱为先锋,南下宜阳,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使者感激地看了一眼李重,觉得这人是明事理的。
“李白脸,你到底站哪边的?”陈有根怒了,质问道。
李重不和他吵,扭过头去看着邵勋,道:“都督不妨率众北上,屯于崤山。若匈奴已溃,则大举西进,分兵把守浢津、茅津、潼津三渡口,阻河拒敌。若刘聪仍在,或可击之。”
“国镇,你怎么看?”邵勋转过头来,看向陈眕,问道。
陈眕不意邵勋居然问他,想了想后,答道:“李督所言,老成持重,或可北上看一看。大军于东西二崤山相汇之处立寨,山间有平地,可屯数万人。此时雨水渐密,山间取水想必不难。”
“国镇怎如此清楚?”邵勋颇感兴趣地问道。
“以往在朝中为官时,多次往来长安、洛阳间,崤山坂道乃公私必经之路,朝廷置有驿站。东西二崤山之间,其实有不少村落,而今却不知还在不在了。”陈眕回道。
邵勋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山间有村落,那么必然有田、有水,可供大军短时间驻扎。
其实那地方邵勋也去过,几年前陪糜晃去的。
屯兵于崤山之上,俯瞰山腰以及山下的道路,这可比马谡条件好多了。
至于越过崤山,继续向西前往陕县、弘农这种河滨平原地带,还得再看情况。
陈眕方才说李重老成持重,其实邵勋也差不多。
他非常清楚己方的优势和劣势,一直试图把预设战场放在山间,大大削弱匈奴骑兵的威力,与他们拼步兵。
去到河滨平原上,不是不能打,而是没必要。
他的任务是不让匈奴绕道宜阳,走平坦的洛水河谷迂回攻击洛阳,而不是守住弘农。
豫西山区的地形,一定要好好利用。
在这里,步兵的两条腿不一定比马儿的四条腿差,有些时候甚至更好使。
“传令,天明之后,全军北上。”邵勋下定了决心,吩咐道。
信使大喜,赞道:“明公若北上,弘农安矣。”
邵勋淡淡地笑了笑,问道:“汝何名?胆色不错啊。”
“垣喜。”信使回道:“略阳人。”
八月二十日晨,长剑军副督常粲率回溪坂驻军北上,是为先锋。
邵勋则带着主力部队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开往崤山。